龐弗雷夫人毫不客氣:“在我看來,校監們更應該為進出城堡的藥品安全全權負責,以保障公衆的生命健康安全!”
阿萊克托·卡羅的面色紅一片、紫一片。畢竟庫厄斯·塞爾溫的事還沒完全翻篇,如若此事仍與不知名毒素有關,隻能說他們的調查也是毫無進展。
“所以——”
“小精靈就留在這兒。”龐弗雷夫人沒再理會小卡羅,“等他醒了,我及時通知各位。”
格拉狄斯再度發現,眼前女巫那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何等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醫療室大門一關——
阿萊克托·卡羅終于可以釋放她壓抑許久的報複之心了。
“午休期間不遵守外出規定、肆意幹擾教師巡察工作——格蘭芬多學院扣二十分!”
小卡羅的聲音因出了一口大氣而興奮顫抖。
“威爾克斯學長——”
“我想,再讓舒倫博格小姐和班克羅夫特先生停賽一場——作為附加約束?”
這還沒完——
晚飯時分,“家養小精靈被人指使做密探——探秘不成反被害”的謠言已經傳遍了整個禮堂。對于大多數同學來說,這不過是糟心日常中一劑新的佐料。問題是,那畢竟隻是一個輕飄飄的小精靈,遠遠沒有他們之中哪位純血家族繼承人當衆暈倒來得重。雖然格拉狄斯她們都知道這是誰的手筆,但卻不能幫助他們尋得真相。
那昝,艾爾芙伊德借口先回了宿舍,一邊給奈莉和阿莉莎講了事情經過,一邊同格拉狄斯連線。因此,校醫院裡的對話根本不是密談。
“可是——給小精靈下毒——這還是人麼?!”
奈莉苦惱萬分。就連她也說不清諾拉為何又突然出現在格蘭芬多塔樓。她和格拉狄斯明明特意千叮咛、萬囑咐——“這段時間哪裡都别去,好好待在家”……
然而眼下不論是探視諾拉、還是把事态發展清晰明了地告知普塞爾夫婦,她們都必須徹底避開卡羅兄妹和他們的眼線。現在要做到這一點是難上加難。
期間,加斯特斯和索菲·班克羅夫特兄妹也來了。格拉狄斯有種感覺,他們興許已經猜到了她們與那可憐的小精靈并非素昧平生。不過諾拉與奈莉之間關系,格拉狄斯打死也不會讓其他人知曉。
“希望他盡快好起來。”索菲外表平平淡淡,對身邊人的關切程度卻遠超當事人想象。
“可是到底是誰,竟會下這種毒手——”
“這沒什麼可奇怪的。”加斯特斯的聲音冷冷的,“這座城堡裡的很多住客本來就不是人。”
“算了吧!”阿莉莎當然不覺得他在開玩笑,但她的話仍然令大家感到一陣心驚,“那小精靈興許根本不是他們原本要殘害的對象,不是嗎?”
是為了敲打她嗎……
格拉狄斯忍不住去想。新年以來,她們行事比以往更加低調。不明就裡的人看着格拉狄斯恐怕就是覺得她被訓誡慫了……但其實不是。内心深處的聲音堅定不移……幾個月來,她們暗地裡做了許多事,研究進展迅速……她不敢肯定上周六的遭遇是開頭。
萬一——這并非無稽之談——那些人真的知道她與澤爾達、奈莉與諾拉的事情呢?
格拉狄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教工席——高台上,塞特斯·羅齊爾給赫奇帕奇學院訓話時堪稱神采飛揚……斯内普、威爾克斯和卡羅兄妹卻不知去向。
隻能說,她們的的确确被嚴加看管着——
以某種她們從未想到過的方式……
★
大雨漸歇——
與此同時,在城堡的鍛鐵大門外,另有兩名食死徒在原地待命。
手裡的牌沒打完,上面一句話就要出任務?
艾克瑞斯·艾弗裡從不是沖鋒陷陣那号人。上周末協助圍剿反對勢力殘餘,他一直待在老諾特身邊渾水摸魚。
阿爾戈蒂斯·諾特怎麼說也是他曾經非常敬重的一位前輩。可是自從神秘事務司一戰之後,老諾特的境況大不如前。他不僅受了重傷,而且細數食死徒這半年來的幾次重要行動,“那位大人”也沒叫上他——對于人家來說,這種已是半隻腳陷在墳墓裡的“塑料殼子”啃小族,去不去又有什麼區别呢。
艾弗裡一向拎得清。
跟那群死硬派正面剛總免不了一身戰損。他一堂堂家族掌門人、未及不惑之年,可不想因為一個蛇臉怪物和他那些迷妄的欲念就廢了祖上基業,甚至——步他某些同學和同僚的後塵——搭上身家性命。
要知道在蘇格蘭,他名下的小産業幾乎都集中在霍格莫德,每個月的利潤是金加隆滾滾。那幾個看着不過是路人、又是霍格沃茨上學的年紀——其中一個還跟他一樣随身貼着小精靈……艾弗裡想了想,最後還是收了魔杖。
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是?
這要換成塞維林和多洛霍夫,他們都是屍骨全無的命……但也隻有艾弗裡自己知道,他那麼做才不是因為善心大發呢。
兩年來,遮掩“艾弗裡”這個姓氏多年的道貌岸然被扯了個一幹二淨,連成功學的毛邊都不剩。雖說他隻是不幸跟了馬爾福才栽的跟頭,但父輩們的告誡,艾弗裡卻記得清楚……時至今日,這個古老巫師家族的發家史仍然鮮為人知。
細算起來,克洛伊斯·特拉弗斯還是他母親的姨表親呢……艾弗裡雖自覺技不如人,不過他們那邊要是真做起來了,他也能順道沾沾喜氣。
不遠處,幾個黑色身形在暮色中越來越清晰。
艾克瑞斯·艾弗裡正了正領口的寬絲巾,新舊假面依舊銀光熠熠。
虧本的買賣?他可不會再做。
★
往裡隔着幾道牆,一對調查行動組成員正在巡邏——
“切,埃、瑞、達、努、斯——威、爾、克、斯?!”
是文森特·克拉布。
“……他不就是早跟了黑魔王幾年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黑魔王隻看重誰‘更’有用,什麼家世、年齡、地位——喏,老馬爾福的例子還不夠用?”
雖然小克拉布被迫面壁思過了,但顯然沒長任何記性。格雷戈裡·高爾低聲叨咕了一句,這反而讓小克拉布更加嚣張地提高了聲調。
“會幾句沒人知道的老掉牙咒語又如何?!實話說吧,黑魔王不過是看在他兄弟為我們事業獻身的份兒上才把他弄來霍格沃茨的——”
“誰敢說那愛爾蘭佬沒有二心?”
不知小高爾又說了什麼,文森特·克拉布嗤笑中的鄙夷比此前更甚。
“怎麼,你當真他有一個計劃?!他‘馬天龍’不過剛好缺一個跟班,你這就白給了?——格雷戈裡,聽我的話!别自找沒趣——”
咄……
等說話聲和腳步聲漸漸遠去,希拉·塞爾德維拉輕輕呼出一口氣——正要踏出藏身之地時腳尖卻像被火燎了似地驟然一縮!随即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隐身的。
但她仍然放輕了腳步,沿着與克拉布他們相反的方向疾行。
希拉很想知道,剛才那個冒着違反五十條校規的風險在宵禁後溜下床并且準備闖進地下一層的兜帽小身影到底是誰……
如果湊巧抓到了“鄧布利多軍”的成員,豈不是喜上加喜?
這可不能怪她!
那晚從霍格莫德回來之後——那可是她頭一次真正努力練習、也發自内心地希望自己能為芸芸衆生呈現一個與往日完全不同的塞爾德維拉——她就知道了,不是菲爾莫、不是莉珊德拉度、不是别人……隻能是她!
下到最後一級台階時,月光朦朦胧胧,頭頂的絮狀雲團宛如從獵場的小屋煙囪中騰起的煙霧。
離下一次滿月不到十天了……
在調查行動組的這幾個月裡,希拉查驗過所有的地下教室,對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周邊的環境了如指掌。不過就算在平時,這裡往來的人也不多。自從魔藥儲藏室去年遭人闖入後,口令變成了每周一換。
此次潛行,地下空間卻有種别樣的壓迫感……是她想多了吧。這裡離黑湖最近,鐵栅門随處可見。過了石室往後都是單行道,沒有别的路可走。
希拉這樣想着,忽地一擡頭,發現自己正與一幅女巫肖像面對着面。
在濃重紫色眼影的襯托下,女巫面相聰慧犀利,染着猩紅尖指甲的手托着一瓶藥劑,這是——
赫斯珀·斯塔基。
她不是專門研究過月相對熬制魔藥的影響嗎……希拉湊近了瞧。
當她把自己的手湊過去比量,這才郁悶地發現上周末新貼的限量版甲片竟少了一塊……現在,除了魔藥瓶口輕逸的芸黃色熒光,畫框邊緣似乎也鑲了一圈柔和的光……?
不對!
那是藏在背面的什麼東西輻射出的強光,順着縫隙滿溢而出……
月色裡,畫中女巫笑容可掬,華貴的寶石藍泡泡袖透着幽深的冷光。
到底是什麼?希拉的手卻在畫像前不到一寸的位置停住了。
她不是沒有顧慮。她要查清楚自己懷疑了許久的那件事以及那群藏頭漏影的家夥到底在謀劃什麼……萬一她弄錯方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豈不是得不償失?
可轉念一想,自己不僅僅是塞爾德維拉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而且還是庫爾本·亞克斯利的遠房親戚——雖然她平時有意隐瞞這層關系……
“人形顯身”——咒語一掃——整座石室竟空無一人。
噓……誰又能害到自己呢?
她必須知道得更多!
隻有這樣她才能跟學院裡那些食死徒後代們抗衡、繼續拿捏調查行動組的其他同學,也好——跟潘西她們較勁啊!
然而令希拉措手不及的是,她剛嘗試徒手移動畫框一角,看似沉重的畫像倏地逆時針一轉!露出的黑洞瞬間将她整個人吸了進去——
陰晴圓缺在瞳孔中閃個不停——但眼前的世界卻是一片金碧輝煌!
又恰好——無人看管。
希拉爬起身,怔怔地凝視着那片光源。
在她身後,肖像門早已悄無聲息地合上。赫斯珀·斯塔基面對着空無一人的長廊,笑容燦爛如同星蟒在月夜中散發的鱗光。
眼前的“容器”輻射出耀眼的金光,裡面盛裝的液體好似融化的金子一般——不!比融化的真金還要多百倍的絢麗——硬生生地吸引着她的眼球。
希拉不确定這到底是不是福靈劑。
她承認自己懂一點魔藥學、也請人幫忙做過煉金實驗,但卻一直浮于表面……她可是塞爾德維拉大小姐!潛心鑽研就不歸她管……
而且,她也隻從書本上讀到過“福靈劑”,從未親眼見過真正的福靈劑究竟長什麼樣。以及……
味道如何。
希拉越湊越近,行動仿佛不由自主……
該死的好奇心!
直到不能靠得再近,希拉才發覺它到底是比福靈劑更加金貴的東西呢!
那金碧輝煌的熔爐好似一座巨型宮殿。待鼻尖貼上容器,人體的溫度融化層層“玻璃”,大把大把的黃金玉器、绫羅綢緞、鑽石珠寶即刻呈現在眼前!瞬間堆積如山——那是希拉幾輩子做夢都得不到的。
“陪我玩,陪我玩——”
豔陽下,小女孩燦爛地沖她揮着手,紅撲撲的笑臉肉嘟嘟的,一切都像是慢鏡頭……
“你要是不給我,我可不愛你了——”
希拉想要更仔細地瞧一瞧那孩子:她尚未定型的五官、胖乎乎的小手;那身高級定制蓬蓬裙,還有那頂用兩百隻纓冠蜂鳥的羽毛織就的頭飾……無數仙子在她身邊翩翩起舞……
和煦的春風拂過耳畔,黑亮的瞳孔漸漸染成金黃……她像是在飛。
希拉這輩子就沒在私教課之外摸過掃帚。她還記得第一次搖搖晃晃地上升時,大風把她的長袍吹得鼓鼓的,整個人成了一個窩囊的胖球……陪練的男巫們指着她哈哈大笑。
但是!跳起舞來就不一樣了——尤其是頭頂冠羽,華服加身,台下是沒有面孔的黑壓壓的人群……
“我跳得如何?如果成了,你是不是就可以——”
她的心髒忽然不規則地一跳!手心應聲出現一道亮光——這是由五十個人魚活體熬制而成的長明燈,相傳百年不滅——
“……還是不夠自信。不敢把本該屬于你的東西抓在手裡……”
去年,長輩們圍在桌邊慶團圓……整座莊園熱鬧非凡。金色樹頂星、年輕德古拉們閃耀着鑽石光澤的皮膚、世上最美麗的媚娃的金色長發……她都想穿在身上、戴在頭頂……可是大人們沒看見。
波浪打濕楓葉的裙擺,無數光斑如同流螢一般飛散開來……沒一眨眼的工夫,希拉難以置信地舉起右手——穿過飄舞的青絲——這高貴稀有的“金光閃閃”呵!
她要攀向更高處,好讓那金色的太陽也暖一暖發冷的腳踝——
她就是她的自由啊!
她想得到更多,怎麼可能有錯呢?
直到整個人沐浴在金光之下,她忍不住——和着光斑輕盈的節奏甩開舞步,腳下驟然生風——
流動的金子泛起大圈漣漪——
她們終于合二為一了!
咕噜噜……咕噜……
咕噜咕……
咕……
……
“你命該如此,怨不得别人。”
一直在暗處駐足旁觀的人冷冰冰地抛下這句話——沒再看一眼翻滾的金色漿液,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