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天氣驟然轉涼,京市迎來了第一場雪。
街道兩旁的的銀杏樹葉被紛紛雨雪打落,孟拂盯着窗外發呆。
餐廳門被推開,寒氣湧進門來,趙文語四處張望,找到了坐在窗邊的孟拂。
“我來晚了,讓你久等了吧。”
“沒有,我也剛來。”
孟拂遞過菜單,“看看你想吃什麼?”
趙文語也沒跟孟拂客氣,點了幾個兩個人都喜歡的菜。
“你還有什麼想吃的嗎?”菜單遞給孟拂。
孟拂掃了一眼,莞爾一笑:“你點的都是我喜歡吃的。”
“當然啦,我們當了三年的同桌,肯定能記住你的口味。”
這是一家銅鍋涮肉的老火鍋店,開了二十多年,高中時祁放常帶她來吃。
價格不便宜,但勝在肉很新鮮。
孟拂五年沒回過京市,又是第一次請客吃飯,她怕選不好餐館怠慢了趙文語,給她不好的體驗,選了這家口碑不錯、食材新鮮的火鍋店。
熱騰騰的火鍋端上來,兩個人邊吃邊聊。
“你眼睛感覺怎麼樣?還好吧。”
“已經完全好了,幾乎和從前一樣,沒受到什麼影響。”
趙文語長長呼出一口氣,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你畫畫那麼好,要是因為這個手術影響到你辨别色彩,那就得不償失了。”
孟拂笑笑,“其實我也有四五年沒畫過了。”
她夾起一片熱騰騰的羊肉送入口中,驅散一身寒意,身子暖和了不少。
自從她高考修改志願後,畫架和顔料都留在了祁家。
學業忙碌,畢業後研究所的工作更忙碌,沒有時間畫畫。
“工作忙啊?”趙文語笑笑,兩個打工人此刻有些同病相憐了。
“哎,上次你不是說要開畫展嗎?”趙文語看了眼手機。
“這都快一周了,怎麼還有官方發布的消息呢?我還想提前請假去看看你們團隊的成果呢。”
提到這裡,孟拂就想到了自己這幾天打去的電話。
祁放從一開始“還沒找到”、“找到給你”這樣的回複,到後來“沒時間”、“改天”,最後
直接電話不接,發消息已讀不回。
孟拂看出來了,祁放在敷衍自己。
“過程不太順利。”孟拂淡淡道。
“哦……”
趙文語若有所思點點頭,沒再繼續和這個話題。
她隻知道孟拂當年離開祁家,和祁放鬧了些不愉快,但具體什麼矛盾,她并不知道。
孟拂沒打算說,她也沒繼續問。
趙文語惋惜道:“要是你不那麼快回西北就好了。”
“聽說你回來了,咱們班班長也想和你吃個飯,隻是正好出差去了。”
“估計得下個月才能回來,要不然我們同學還能聚一聚。”
“沈嘉樹啊。”孟拂對高中同學的記憶不深,唯獨對這個班長印象深刻。
“下次有機會吧。”
兩個人又聊了些當年同桌的趣事。
晚上,風雪暫歇,孟拂回到了酒店。
她翻開手機,昨晚給祁放發的消息,到現在也沒有回複。
後天就是她飛回西北的時間,孟拂等不了了,不管祁放是真的忙還是在敷衍她。
她明天都必須拿到畫。
明天周六,祁放應該不上班。
打了個電話,祁放沒有接,孟拂編輯好消息,發送。
【明天上午九點,我去拿畫。】
她想着等他閑了總能看一眼消息吧。
幾乎沒有停頓,對面回來消息。
【好。】
孟拂松了一口氣,正好也省去再給他打電話的麻煩了。
-
京市的氣溫一降再降,路面全是枯黃的落葉混合着尚未幹涸的雨水。
孟拂準時敲響了祁家的門。
房門打開,男人穿着灰色家居服,面容冷峻,沒什麼表情,語氣淡淡。
“進來吧。”
祁放站在原地,雙手插兜半倚在牆邊,渾身透着股慵懶勁兒。
一雙漆黑的眸子卻如鷹隼般打量着孟拂。
墨鏡下的眼睛無意間瞥見這道目光,孟拂頓感壓力倍增,拙劣的演技更加生疏,摸索了半天才穿上拖鞋。
祁放收回視線,轉身向房間走去,一副連客套都懶得客套的模樣。
“我還有工作,你自便。”
“好。”孟拂開口答道,向着沙發摸索過去。
“咔哒”一聲落了鎖,客廳中陷入寂靜。
孟拂坐在沙發上,兩隻手局促地交握在一起,她抿抿唇。
祁放淡漠疏離的态度太過明顯,孟拂的心涼了半截。
她垂下眼,或許……
祁放根本不打算幫她找畫。
如坐針氈的兩個小時過去,祁放的房間沒有傳來一丁點動靜。
孟拂徹底死心,最後一絲希望落空。
既然祁放靠不住,那不如就靠自己。
孟拂的手指絞在一起,做了充足的思想準備。
她走到祁放的房間門前,敲敲門。
門開了,裡面隐約傳出會議的彙報聲,祁放濃眉皺起。
“有事?”
孟拂鼓起勇氣問:“你還有多久結束工作?”
祁放的目光慵懶,他随口一說。
“下午吧。”
孟拂咬咬唇,垂下雙眸,自己若是不問,是不是就要白白在這浪費一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