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拂下意識藏在了假山後面,頓時心跳如鼓,她無意撞破這種場面。
出于禮貌,她本應該就此離開,但雪地裡相擁的人卻是祁放和林栖月。
孟拂垂着頭,盯着眼前的方寸雪地。
風雪勢大,掩蓋住了祁放的一聲長歎。
方才酒局剛結束,林栖月喝醉了酒,拉着他走進了雪地裡。
這裡僻靜無人,林栖月将藏于胸口多年的話說出口。
“對不起。”祁放推開林栖月。
她穿着細高跟站在雪地中,就勢就要跌倒在地,祁放将人扯住。
外面的溫度很低,林栖月出來得及,身上隻一件毛呢外套,祁放歎了一口氣,脫下外套搭在了她的肩上。
林栖月勉強穩住身形,一雙朦胧淚眼越過風雪執着望向祁放那雙冷漠的雙眸。
她扯扯唇角,發出一聲苦澀的笑容。
“我早就知道你會拒絕,不用抱歉。”
“我隻是不想、不想這麼悄無聲息地結束這幾年的暗戀。”
林栖月的聲音哽咽起來,聲音也有些語無倫次。
她推開祁放的手,跌坐在雪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我們相伴五年,我們形影不離整整五年!”
“可你認識孟拂才五個月。”
祁放眸光黯淡,再次把人從雪地上拉起來,紅色的禮服被雪水侵染成深色。
祁放拂掉林栖月身上的雪,安靜聽着她的話語。
林栖月捧起祁放的臉,強迫他的眼眸盯着自己,紅唇開閡,譏諷笑道:“你怎麼能打着哥哥的名号喜歡上養在自己家裡的妹妹?”
“孟拂的父親那麼信任祁家,你勾搭人家的女兒啊,祁放?”
祁放躲開林栖月的手,冷峻的臉上看不出半分情緒,眸光冷得像冰。
“你喝醉了。”
林栖月緩緩蹲在地上,風聲呼嘯,一并帶走了她歇斯底裡一般的哭喊聲。
“祁放!”
“為什麼你總是這樣淡漠無情!”
不知何時,林栖月哭累了。
祁放伸出手,“我送你回去休息。”
林栖月死死抓住祁放的手腕,倔強擡起臉。
“祁放,看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
“像高中那樣,你背着我走過最後一段路。”
“我們、就算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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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拂不知道自己在雪裡裡站了多久,久到冷得手指都沒法屈伸,雙腿像掉進了冰窖。
她聽不見兩人的談話聲,隻能隐約聽見林栖月歇斯底裡的哭聲。
哭聲停了,漫天風雪裡,孟拂靠着假山,看着祁放背着林栖月從她身旁經過,林栖月的身上還披着祁放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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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點的鐘聲敲響,天上炸開了一朵朵煙花。
絢麗、燦爛。
又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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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
孟拂明白了,喜歡一個人,不總是幸福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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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的宴會廳,等她回到趙文語身邊後,趙文語着急問道:“孟拂,你剛才去哪了?”
“随便轉了轉。”
趙文語親昵挽上孟拂的胳膊,被她身上的寒意冷得一激靈。
“孟拂,你身上怎麼這麼涼?”
“你是剛從外面回來嗎?”
孟拂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嗯。”
“裡面太熱了。”
孟拂轉頭看向沈嘉樹,“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我們早點回去吧?”
聽見孟拂這麼說,趙文語還有些奇怪。
“你不等你哥一起啊?”
孟拂扯出了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解釋道:“來是我們三個一起來的,走當然也是我們三個一起走。”
沈嘉樹道:“也好,我送你們兩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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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放把人送到了房間門口,站定了腳步。
林栖月恍惚站在房間門前,她的酒已經全醒了,看着祁放離開的背影,心裡忽然後悔起對祁放說的那些話,那些關于他和孟拂的話。
“祁放!”她把人叫住。
男人頓住腳步,卻沒回頭。
“之前我說的那些話……”
“你别往心裡去,那是我喝醉了說的瘋話。”
眼看着祁放沒說話,林栖月明白,以後她和祁放再不會有任何交集。
“還有,謝謝你每次在我最狼狽的時候給了我體面。”
無論是第一次見面還是現在。
祁放找到了楊斯裕,楊斯裕已經喝得爛醉如泥倒在了沙發裡。
周遭賓客盡數散去,連林栖月請來的朋友也在零點時分過後走了個幹淨。
林家的人已經開始整理會場,祁放看了一圈沒找到孟拂的人。
他把楊斯裕叫醒,“孟拂呢?”
楊斯裕被祁放從沙發上扯起來,他兩眼發暈,指着自己背後的投影幕布道:“在這聽我唱歌呢。”
祁放擡手扶上額角,楊斯裕回頭一看,這裡空蕩蕩的哪還有人?
祁放坐在了楊斯裕的身邊,給孟拂打了個電話。
挂斷後,楊斯裕瞪着一雙大眼睛問:“人呢?”
祁放抓起外套就走,“回家了。”
他腳步又急又快,楊斯裕趕緊跟在了後面。
“祁放,你别着急啊。”
“有沈嘉樹送他們兩個你急什麼?”
“你喝酒了,不能開車!”
祁放回到家中,已經淩晨三點,家裡所有的燈都關着。
他有些不放心地敲響了孟拂的門。
“孟拂,你睡了嗎?”
房間内,孟拂躺在床上,還沒從今天的情緒裡緩和過來。
面對祁放的問話,她閉上了眼睛,裝作已經熟睡。
“孟拂?”
祁放又敲了幾下門,沒有人回應。
他試探地打開了門把手,一束光照進了房間内,祁放看見了睡在床上的人。
原來已經睡了。
祁放松了一口氣,關好了房間門。
連着三天假期,孟拂鮮少走出自己的房間,總是以複習任務重為由待在自己的房間裡。
幾次拒絕了祁放帶她出去吃飯的請求,堅持自己在家中定外賣。
元旦假期過後,高三的複習更是到了白熱化,實驗中學的學習強度更顯得有些極端。
晚自習加了一個半小時,直到晚上十一點才能放學。
孟拂每天六點鐘就要去上學,晚上十一點半才回到家,到了家和祁放的溝通少之又少。
兩個人每天相處的時間,隻有早晚上學放學路上加起來的半個多小時。
祁放察覺到孟拂的舉動有些反常,好像在可以和他保持距離,甚至一連幾天都沒話。
正巧周末,孟拂周日有半天的假期,祁放敲響了孟拂的房門。
片刻後,孟拂推開房門,素白的一張臉上沒什麼表情。
“晚上和我出去吃飯嗎?”
“我訂了你最喜歡的那家餐廳。”
孟拂搖搖頭,“不了,哥。”
“晚上我要還看書,我定外賣就可以了。”
房門合上,祁放被拒之門外。
隻偶爾一兩次,還可以解釋說孟拂真的有事,從林栖月那回來以後,便一直是這樣。
孟拂在故意回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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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晚酒吧,祁放捏着酒杯,一杯又一杯烈酒下肚,燒得胃裡灼熱疼痛。
“你别喝了。”
楊斯裕摁下祁放的手,他已經不知道今天是第幾次勸他别喝了。
自從新年夜從林栖月那裡回來,楊斯裕就覺得不太對勁。
林栖月也不每天圍着他打聽祁放的去處了,最後一次見林栖月還是在結課考試上見到的。
祁放倒是經常來酒吧了,有他在這,未晚酒吧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孟拂也不出來和他們一起吃飯了,每次詢問都以學習為由拒絕。
楊斯裕隐隐覺得這三個人之間肯定發生了一些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祁放沒聽他的,又開了一瓶酒。
楊斯裕笑着招手,“黎老闆,最後一瓶了,不能再給他喝了。”
風姿綽約的美人遙遙對着楊斯裕輕輕颔首,她拿着賬單走近楊斯裕。
夜深了,這樣借酒消愁的男人總是有很多,要麼生意場上失意,要麼情場失意。
這兩個大少爺家财萬貫,生意場上不得志應該有些難度。
黎晚挑起細眉,眼波流轉,紅唇輕啟,聲音柔媚得讓人骨頭都酥軟一半。
“失戀了?”
楊斯裕歎了一口氣,“沒戀。”
這個結果顯然出乎黎晚的意料。
“心上人有新歡了?”
這句話顯然刺激到了祁放,一整晚低着頭隻顧喝酒的祁放,忽然擡起了臉,一雙眼睛布滿紅血絲。
“不可能。”祁放果斷否認。
孟拂怎麼會有新歡?
剛倒出來的酒一口沒喝,祁放轉身就走。
楊斯裕對着黎晚雙手合十連聲道謝,“謝謝黎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