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未晚酒吧老闆這一句話,祁放不知道還要喝到幾點。
楊斯裕追了出去,冷風裡,祁放自顧自地走在街上。
楊斯裕緊緊跟着祁放,“這大晚上的,你要幹什麼?”
祁放道:“接孟拂。”
“你不是說今天有事,不去接她了。”
楊斯裕蹙着眉,一開始他還想問祁放呢。
女生自己晚上回家,這也太不安全了。
不過這是祁放的家事,他也不能插手幹涉,硬逼着祁放去接人。
“我不放心,我要跟着她。”
楊斯裕認命地抓了抓頭發,不知道祁放這種操作到底是為了什麼。
與孟拂賭氣嗎?孟拂聽話乖巧,祁放也幾乎事事順着她,楊斯裕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這兩個人能有什麼矛盾。
楊斯裕一路跟着祁放走到了實驗中學門前,兩人站在對向的公交站牌後面,躲躲藏藏像個不法分子。
“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倆為什麼一定要躲在這個地方?”
祁放沒有回答,隻站在站牌後面,盯着校門口。
正是放學的時間,學生們陸陸續續從學校走出。
孟拂和沈嘉樹、趙文語三人并肩走着,到了校門口。
“我家裡人來接我了。”趙文語指指外面停着的車。
“我先走了。”
趙文語交代道:“沈嘉樹,一定把孟拂安全送到家啊。”
沈嘉樹道:“放心吧,我一定把孟拂送到家。”
沈嘉樹推着自行車和孟拂并排走出校園,實驗中學這個放學的時間已經沒有公交車了。
“孟拂,你坐在後面,抓緊我。”
“好。”
孟拂小心翼翼坐在了後座上,抓緊了沈嘉樹的外套。
沈嘉樹卻沒有立刻騎車,他将手套摘下來遞給孟拂。
冬天騎自行車,手臉都露在外面,冷風一吹一會兒就凍僵了。
沈嘉樹扭過頭道:“你把手套戴上,不然走一段手就凍僵了。”
孟拂側過頭來,“那你呢?”
“我每天都騎車,不要緊。”
“圍巾也要帶好。”
孟拂接過沈嘉樹的手套,“謝謝。”
沈嘉樹笑笑,孟拂對他總是這麼客氣。
公交站牌下,兩人把校門口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楊斯裕分明看見,孟拂坐上沈嘉樹單車後座的那一刻,祁放的臉黑得可怕。
見祁放盯着兩人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楊斯裕輕咳了一聲,“看吧,你不去接孟拂,總有人願意送她回家。”
“瞎作什麼……”楊斯裕小聲腹诽。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祁放掃了眼楊斯裕。
楊斯裕擡手捂上嘴,扭過頭去。
“當我沒說。”
一個沒注意,楊斯裕就看着祁放上了一輛出租車。
車門立馬被關上,他想追都沒機會。
-
夜裡的風很冷,沈嘉樹把人送到祁家。
孟拂的臉頰和鼻尖都被吹得通紅,她把手套還給了沈嘉樹。
“沈嘉樹,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
路燈下,沈嘉樹垂眸看着孟拂冷得發紅的耳尖。
“我們之間還用說謝謝嗎?”
孟拂想了一下,對她來說,沈嘉樹繞路送她回家不是小事,學校到她家,開車還要十五分鐘呢,祁家和沈嘉樹家還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明天我請你吃飯吧。”
沈嘉樹低斂着眉目,凍僵的手放在衣服口袋裡面。
平時他們在學校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一直藏在口袋裡面的新年禮物也沒機會給出去。
“孟拂,我……”
沈嘉樹攥緊了口袋裡面的禮物,他擡起頭正要開口,猝不及防和祁家門前的一道身影對上視線。
“你要請誰吃飯?”
安靜的夜裡,祁放突兀開口,聲音冷得像冰。
孟拂下意識轉頭,男人的身影立在門前台階上,冷峻的一張臉上沒有半分情緒。
祁放走到孟拂身旁,漆黑如墨的眸子緊緊盯着沈嘉樹,眸光微動,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孟拂看到祁放不善的目光,拉了拉他的衣角。
“哥,你做什麼!”
“沈嘉樹他好心送我回來。”
祁放的目光緩和下三分,“多謝你送我家孟拂回家,改天我親自謝你。”
祁放的話圓滑禮貌叫人挑不出錯處,語氣卻比嚴冬的風雪更要冷上三分,甚至還有一絲絲威脅的意味。
沈嘉樹輕笑一聲,微揚起下颌。
“我不送孟拂,讓她夜裡自己坐在陌生男人開的出租車回家嗎?”
“你不是她哥?”
沈嘉樹不甘示弱地掃了祁放一眼,“有空喝酒泡吧,沒空接人回家啊?”
他眼神看向孟拂,“孟拂,接着。”
孟拂下意識伸手,接住了沈嘉樹抛過來的小盒子。
沈嘉樹騎上單車,對着孟拂眨眨眼。
“送你的新年禮物。”
祁放杵在原地,一張臉陰沉得好像能滴出墨來。
他擰眉看向孟拂,孟拂瞪了祁放一眼,冷哼一聲,氣鼓鼓地轉身進門。
客廳一片漆黑,孟拂放下書包,伸手要去開燈,手腕一下被人擒住。
驚慌失措之下,孟拂的後背撞在門上。
未等她尖叫出聲,下颌先一步被人禁锢在掌中。
祁放欺身上前,孟拂怕得用力閉上眼睛,預想中的情景并沒有發生。
孟拂緩緩睜開眼,祁放的雙眸迷離,垂着眼盯着她豐潤的唇。
兩人的唇隻差半寸,孟拂甚至能感受到祁放溫熱的呼吸。
祁放停住了,他眼底泛着紅,喉結滾動。
孟拂的臉立馬燒起來,鼓起一口氣推開了祁放。
祁放沒有防備被孟拂推了一個踉跄,房間内再次陷入寂靜。
孟拂賭氣似地打開燈,橫了祁放一眼,作勢就要離開,手腕卻被祁放牢牢抓在手中。
“祁放!”
“你到底想做什麼?”
孟拂紅着眼,緊抿着唇,“祁放,你瘋得不輕。”
“我是瘋得不輕!”祁放自嘲一笑。
“我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坐上别人的車!”
“被别人一路說說笑笑送回家!”
“他當着我的面送你禮物,孟拂,你告訴我,你讓我怎麼保持理智?”
孟拂瞪圓了眼睛,愣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着祁放。
她委屈得鼻尖一酸,兩眼泛紅。
“祁放,你這樣怨我。”
“難道你就清白嗎?”
孟拂聲音哽咽,“新年夜那天,你做了什麼?”
祁放愣在了原地,像被一盆冷水當頭淋下,渾身發冷。
“你、你看見了。”
祁放有千言萬語的話想解釋出口,卻又都覺得蒼白無力。
“對不起,孟拂。”
“林栖月情緒崩潰,我不能把她一個人丢在雪天裡。”
祁放力道一松,孟拂甩開了他的手,擦幹了臉上的眼淚,偏過頭去,不去看祁放的臉。
“那今天呢?”
“你去喝酒為什麼不來接我?”
祁放被問得臉色慘白,“你故意躲着我,所以……”
“我去找過你,沒想到沈嘉樹會送你回家。”
祁放欲言又止,孟拂的表情慢慢緩和下來。
她抽抽鼻子,抓起書包上了樓。
祁放盯着孟拂離開的方向,神情呆滞地坐在了沙發上。
冷靜片刻後,祁放來到了孟拂的房間門前。
“孟拂,你睡了嗎?”
“我可以進去嗎?”
房間内,傳來了孟拂悶悶的聲音,賭氣道:“沒睡。”
“不許進。”
祁放打開房門,孟拂正窩在床上背對着他。
“不是不許你進來嘛!”
祁放走上前去,孟拂愠怒地坐起身,他這才看見孟拂的雙眼哭得又腫又紅。
“你走!”
孟拂抓起床上的玩偶砸向祁放,一個又一個。
“你都抱了别人,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下一秒,孟拂整個人被祁放牢牢地抱在懷裡。
“對不起,小拂。”
“是我錯了。”
額頭上傳來溫熱的感覺,孟拂睜大了雙眼。
一吻結束,祁放抱得更緊。
“小拂,别丢下哥哥。”
“别冷落哥哥。”
“好嗎?”
祁放擡手為孟拂輕輕擦掉了眼淚,“新年夜的事,實在非我所願,林栖月喝醉了酒,我不能把她留在冰天雪地裡。”
“那天之後,我們從此再不相幹。”
“我的心裡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