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甯侯府生了攀附娘娘的心思,那犧牲一個庶女也算不得什麼難事,二殿下也說了,小住幾日就會把人給送回去的,娘娘不必因為這點不值當的小事,傷了和二殿下母子間的情分。”
翌日清晨。
周氏在劉媽媽的伺候下用完早膳,就接到了宮裡遞來的密信。
信件用火漆封住,周氏打開後,僵在原地看了很久。
直到劉媽媽進屋喊她,周氏才眼皮一抖,猛地拉住劉媽媽的手問:“你說,我若把十一送給二皇子,換雲舒入宮如何?”
劉媽媽大吃一驚,莫名不安道:“可夫人不是通過成王府,把十一姑娘獻給了神秘貴人?”
“萬一惹得成王府那邊的貴人不滿,該如何交代?”
周氏陰沉着一張臉,聲音前所未有的冷靜刻薄:“成王府搭線的神秘貴人,身份再顯赫能比得上二皇子尊貴?”
“而且每月除了十五那日,神秘人從不找十一伺候。”
“貴妃娘娘在密函中允諾,隻是讓十一出府小住幾日。”
“現在距離十五還半月有餘,時間充盈又怎麼會耽誤神成王府秘貴人那邊的事。”
劉媽媽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隻覺周氏口中的每一字都如同寒冬臘月的冰淩,戳在她身上手腳僵冷,背脊寒毛直豎。
……
晨曦微露,瑤鏡台内靜悄悄的。
隻因近幾日,太夫人都在小佛堂茹素禮佛,府中晚輩不必早起去榮慶堂請安。
姜令檀難得睡到巳時才起,她巴掌大的小臉縮在薄薄的夏衾下,滿頭青絲,像是堆疊的雲絮,松松散散落在一側玉頸上。
秀眸惺忪,長睫卷翹似輕顫的蝶翼,眼尾薄薄的皮膚下,透着一抹如胭脂的嬌色。
她擁着夏衾坐起,纖細白皙的指尖摸索着,從紗帳後方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銀鈴,輕輕搖了兩下。
不過片刻,就聽到外頭常媽媽的聲音在外邊輕輕問:“姑娘醒了,老奴伺候姑娘起身。”
姜令檀伸手勾開帳幔一角,輕輕點了一下頭。
早晨風輕,常媽媽把屋裡的窗子都開了透氣。
冬夏提着食盒進屋擺膳,她小心翼翼把還燙人的百合粳米粥往八仙桌裡面推了推,囑咐道:“姑娘先用些翠玉豆糕墊墊肚,今兒廚房裡熬出來的百合粳米粥還燙得厲害。”
興許是昨夜沒睡好的緣故,姜令檀雖起得晚,可不知怎麼的,總覺有股莫名的心緒不甯。
她伸手接過常媽媽遞上前的熱帕,雪白指尖握着濕熱帕子,稍稍用力便攥出水痕,沾在柔軟的掌心上像無端生出的濕汗,黏膩膩的令人煩悶。
淨手後,她下意識去端黃花梨木八仙桌上那碗,還冒着熱氣的百合粳米粥。
冬夏和常媽媽根本來不及阻止,她指尖就被粥碗燙得一縮,眨眼間就紅了。
“姑娘今日是怎麼了,晨起後頻頻走神”常媽媽怕她肌膚嬌嫩,留下傷痕,趕忙從匣子裡翻出膏藥,就要替姜令檀敷上。
膏藥才打開,常媽媽目光卻一顫,落在姜令檀冒着血珠子的指尖,頓時慌了神。
“菩薩保佑,怎麼好端端還見血了?”
“沒事。”
姜令檀輕輕搖頭,垂眼看向粥碗邊緣那道極細的裂痕,微微一頓,收回視線。
窗外穿堂而過的微風,落在她身上,猶似春寒涼得透骨,指尖的傷口很小,塗抹上膏藥不過片刻,就止住血結痂了。
可屋裡的氣氛,依舊很是緊繃。
姜令檀指尖捏着湯匙,若有所思攪着粉彩過枝瓷碗裡盛着的百合粳米粥,有光落在她線條柔和白淨的側臉上,明明未施粉黛,卻如朝霞映雪。
窗外太陽升高,荷池裡的水汽蒸騰,漸漸起了悶熱,心底那股不安的心緒變得越發明顯,姜令檀擱下碗筷,正準備去小書房寫一卷佛經靜心。
就在這時,瑤鏡台外闖進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
劉媽媽站在院子門前,聲音尖銳朝她喊:“十一姑娘。”
“夫人今日正巧要出府禮佛,吩咐奴婢過來,親自接姑娘一同去上香。”
常媽媽和冬夏,聽聞“上香”二字,勃然變色。
姜令檀也同樣心口一跳,不露聲色擡眸打量劉媽媽。
她應該走得急,說話的間隙喘得厲害,身後跟着那幾個婆子也都是面生的,就好像從一開始笃定,她一定不願意出府。
若真隻是“上香”,她前幾次也不曾反抗,除非這次出府另有目的,而不是去見神秘嗜血貴人,周氏才會先入為主讓劉媽媽帶多些人,以防橫生枝節。
姜令檀冷冷盯着劉媽媽,指尖比劃:“今日并不是十五。”
劉媽媽臉上表情有瞬間的僵硬,拉聳的嘴角抿着,有些心虛避開姜令檀的視線。
“十一姑娘。”
“請吧。”
她往前邁了一大步,身後那幾個四肢粗犷的婆子,堵在瑤鏡台前,幾人這架勢,若是姜令檀不願,定是綁都要把她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