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餐桌邊，看着在廚房忙碌的黑臉人，有些疑惑，“我記得，七年前你家是有家政的呀，怎麼現在全換成這種小人了呢？”

危時臣盯着洗碗機，“家政手腳不幹淨，家裡經常少東西，換了幾批都一樣，索性不要了。”

這個理由也奇怪，危時臣的集團并不是七年前建立的，他在人間界居住，少說也有數百年。按理說，這個問題不會是近期才出現的。

“不願意說就算了。”江辭雪接過陽春面，對小黑臉道謝，拿起筷子開動。

危時臣坐在對面，委屈糾正，“我哪有不願意說？明明是你問得不清楚！以前我用的又不是人類家政，有鲛人，有西洋來的血族等等，鲛人回去娶妻生子了，血族太笨，被陽光曬死了。”

“那應該是你雇到的比較笨。”江辭雪埋頭吃面，不再過問。

危時臣提到的族群，都是她不熟悉的。七年前她又受了傷，奄奄一息的時候，認不出那些非人類也情有可原。

面條勁道，簡單的配菜卻别有一番滋味。

“你沒别的想問了嗎？”危時臣内心升起一股隐秘的期待——願意了解他，還是問這麼細節的問題，是個好的發展。

江辭雪喝了口面湯，搖頭，“你個人……個龍隐私，我不方便多問。别擔心，我不會知道很多，我深刻了解‘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

危時臣：……

好像不是一個頻道的。

他正絞盡腦汁，試圖把江辭雪的關注點掰正，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危時臣低頭一看，“哦，冉晝集團的那家夥是蛇。”

“蛇妖？”江辭雪放下竹筷，下意識地坐直身子。

危時臣翻看電子資料，“有長角，不過還沒成為蛟，大概機緣未到。目前，它在攝取人的精神，還有培育傀儡。”

“這也能查到？你的助理也不是人嗎？”江辭雪有點意外，一切都太快了，順利得令她心慌。

就像是……特意漏出來的信息。

“他是金毛，地仙級别的，但近百年在曆劫，具體是什麼劫難我也不清楚。”危時臣簡單浏覽，按下電源鍵，屏幕一片漆黑，“你的手機不安全，資料存我這裡就行。”

“那……”

“想知道什麼就問我。”危時臣微擡下巴，些許高傲些許得意。

江辭雪深呼吸一次，“這好像很草率。”

危時臣挑眉，“何出此言呢？”

“兔族在人間界也摸爬滾打很久了，接觸到的信息，和這個有很大的出入。”她捧着面碗，蛇也以兔子為食。

她就不明白了，既然都有成蛟的造化，它為什麼還要盯着兔族那三瓜倆棗呢？

“你的兄弟姐妹們，都跟你共享實時信息嗎？”危時臣托腮，有點不理解，為什麼眼前的小兔子情緒一直很穩定，臉都不紅一下。

是他沒有魅力了嗎？兩萬六千歲的龍真的很老嗎？

他回憶着近期龍族熱門的護膚品，琢磨着要不要去買一套試試。

“那倒不會，師姐師兄們總是覺得我年紀小，不讓我接觸一些危險的信息。而且，他們也需要一點時間去辨别信息的真假，等傳到我這裡，已經不是實時了。”

江辭雪歎了口氣，“其實都到人間界了，我早晚要了解的。”

危時臣微微一笑，“你在實力差距懸殊的時候，會莽撞地打過去嗎？”

江辭雪：“不會啊。”

危時臣：“你在不清楚敵方具體實力和人脈網的時候，會跳到人家臉上，打草驚蛇嗎？”

江辭雪：“不會。”

危時臣：“你會在勝利的時候，争搶屬于别人的功勞嗎？”

江辭雪閉上眼睛，“不會，有共同外敵的時候，兔族從來都是擰成一股繩的，無所謂功不功勞。反正勝了，就是全族都值得慶賀的事情，敗了，就各自迎接死亡的結局。”

危時臣的笑意漸漸消失，“小小年紀，對死亡這麼不在意嗎？有共同外敵的時候？為什麼要加這個條件？”

江辭雪喝了口面湯壓壓驚，“就像你說的，每個族群都有善惡，這次兔族面臨危機，也是有人叛變，出賣了一些核心信息吧。但叛徒顯然意識到出了大問題，現在也很團結。”

危時臣點頭，若有所思。

黑臉侍從端來剛出鍋的紅燒仔排和酸辣粉，色澤鮮亮，香氣霸道。

江辭雪又拿起筷子，剛要動作，侍從又送來解辣的牛奶和涼白開。

“謝謝，太周到了。”眉心陰郁一掃而空，江辭雪繼續埋頭幹飯。

不管這條龍究竟有什麼目的，反正跟着他能有肉吃，他們應該不會變成你死我活的仇敵。

危時臣又看了一會兒資料，“金毛說，還有一些查不清楚的地方，需要仔細考量，不能輕舉妄動。”

江辭雪把骨頭放在廢料碟上，“謝謝啊，太看得起我了。這麼大的集團，我就是想鬥也鬥不了啊，得從長計議，找幾個突破口。”

危時臣看着雙眸晶亮的少女，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頂。

江辭雪按住危時臣的手，平移挪遠，“不要摸頭發，很容易油的。吹頭發超級麻煩好不好！”

“那我……”幫你。危時臣咽下後兩個字，還不算特别熟悉，直說的話，未免太沒邊界感。

“嗯？”江辭雪沒聽到後半句，疑惑地擡眸，“怎麼了？你卡帶了？”

危時臣示意侍從清空廢料碟，“沒什麼，要不，之後我跟你一起行動吧？”

江辭雪頓住，放下啃了一半的仔排，木偶般僵硬轉頭，“你公司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