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年聞言一驚,終是俯下身子來一揖。
沈徽鳴也照做,回了一揖。
那客棧老闆娘和石子兒早就被松綁了,兩人全須全尾地帶到了沈徽鳴跟前。
魏延年帶着樊離和一衆人馬正準備拂袖而去,身後傳來沈徽鳴的聲音。
“王爺,山高路遠,更深露重,且慢行。”
魏延年決絕的背影停滞了一瞬,他知道他說服不了這個人,來日相逢,必是決一死戰,但他依舊敬佩他,隻可惜他們都生不逢時,沒能成為知己,隻能成為宿敵。
“看來姚子霑算得很準,這小子絕非池中物,哈哈哈哈……”魏延年笑着說。
“姚先生來過?”樊離問。
“未曾。他隻是修書一封,還了當年欠我的一個人情,他算出了我有牢獄之災,便說這半途中會有一個轉機,那人名叫‘沈徽鳴’,我不用花心思去尋找他,他自會來找我。”
“啧啧,姚先生真是神奇!”
…………
見魏延年終于走遠,石子兒這才松了一口氣。
“诶公子,你跟那老賊廢話些什麼,周旋了這麼久,我背上全是冷汗,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把我們都給砍了!”
沈徽鳴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摸摸石子兒的腦袋。
“他不會這樣做的,他根本不敢殺我。”
“為何公子如此笃定?”
“那就要問你身邊這位老闆娘了。”
沈徽鳴不禁挑眉,于是兩人将目光紛紛投向這個面容清麗的婦人。
對方倒也不遮掩,将臉上的人皮面具揭開,面具之下是一張美如神女的臉。
“宋清音?原來是你!”沈徽鳴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小女見過公子,替我家主人問安。”
宋清音熟練地行禮,乖順的樣子全無千金台那日肆意張揚的風姿。
“你家主人……就是蕭景宸?”
“正是。”
沈徽鳴作為一個來自21世紀的現代人,還是不大能聽得主人這種稱呼,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可能就是千年前的牛馬對于老闆的稱呼吧。
“他早就派你埋伏在這裡……等我?”
“不,準确來說,主人讓我一路保護您,還不能讓您發現,您的警惕心實在太高,這一路上,我扮過乞丐,扮過賣花女,扮過屠夫,還扮過賣給你們肉餅的阿婆……還有老闆娘。”
沈徽鳴真是滿腦子黑線,怪不得他那時心說也不知這阿婆為何如此熱心。
“等等,那這家店真正的老闆娘在哪裡?”
“呃,請随我來,在這裡!”
宋清音帶着他們熟練地打開了一個暗格,裡面是被五花大綁的老闆娘,好在裡面有吃有喝,不算虧待。
沈徽鳴隻消往下看了一眼,就立刻把那門又給關上了。
“……如何呢?”宋清音乖乖地等待誇獎。
奇怪了,誇什麼,難道要誇她綁得好嗎?
“呃,我覺得,我們這麼對人家,是不是不大地道?”
“主人囑咐我事後給苦主一根小黃魚……”
“噢,那沒事了。”沈徽鳴變臉如翻書,隻恨萬惡的老錢貴族。
石子兒按照沈徽鳴的吩咐,将吃食逐一打包,預備放到馬車上就可以繼續趕路了。
“那什麼,姑娘,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要不等天亮再趕路,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出了這片竹林,離清河便隻有三十裡路了,你帶個話,讓你家主人放心。”
“不行,我沒有完成主人的任務,會受到懲罰的。”
沈徽鳴險些翻了個白眼,幸好自己是正人君子,對人家姑娘也不會有什麼想法,于是就讓她也上車了。
奇怪的是,剛剛在驿站裡,宋清音一直站在比他高的台階上,以至于他沒在意她具體的身高,隻是上了馬車之後,這姑娘骨架子也忒大了,跟爺們兒似的,還有那雙離奇的大腳。
月光靜谧,馬車颠簸,沈徽鳴覺得對面人的眼眸甚是熟悉,直到他終于在“她”臉上尋找到一個賤嗖嗖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