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有地方住嗎?不嫌棄就到我這兒來,兄弟好吃好喝絕對管夠。”
喬橫将弟弟的房間重新打理,櫃子上是整齊排列的小學課本,他順便取下來一本翻開扉頁。
手機就放在桌邊,屏幕嶄新連膜都還沒揭開。
那邊笑聲明朗,聽上去沒有大礙,“喬橫謝謝你,我隻是接了點活兒才沒回家,等年後我就把錢還上。”
“啊?”喬橫看見書上的名字驚訝出聲,手指重重壓在黑色墨迹處。
“你忘了我還欠你兩千塊錢呢,下學期我可能也不住宿舍了。”對方聲音逐漸微弱。
“這是我的新手機号,以後就用這個聯系。”喬橫也沒在意什麼欠錢,匆忙結束了寒暄。
他顫顫巍巍地挪開指尖,這課本竟然是原主的,放在小爍的書桌上他還一直以為……
也對,喬爍是跳級錄入初中競賽班,壓根就沒走完簡單的課程,隻不過他忽略了這點。
小學的課本整整齊齊,喬橫皺着眉頭翻找其他的書目,上面果不其然赫然寫着矚目的姓名——喬一。
小時候他确實是意識到了寫錯字的毛病,但在很長一段時間沒改過來日常書寫的習慣。
後來升了初中,換了集體環境,他也就将這個被當衆笑話過的名字留存在過去。
廚房裡從早上就開始忙活,冉惠心把骨頭炖上高壓鍋,端着水果敲門進來,就見喬橫坐在電腦面前處理事情。
“小橫,别把眼睛累着了,怎麼今天還忙呢?”
喬橫退出文件浏覽,對冉惠心的稱呼若有所思,借口道:“媽你有沒有我小學班主任的聯系方式,我才換了新手機,之前的摔壞了。”
“小學……那是多久的事兒了,等爸爸回來再問問。”冉惠心拍拍他的肩,有些話卻沒攤開來說。
“你們……”喬橫眉目凝重,灰暗的屏幕上映着那張幾乎重疊的臉,不覺後背冒出冷汗。
“你們知道一一嗎?”
這個名字一聽就很秀氣,冉惠心反應了片刻,試圖跟上他的對話,“兒子,是你小學的同學?男孩還是女孩?”
外面冰霧未消,喬橫打開窗子試圖清醒腦子,遺落在角落的書不經意掀開,穿插期間的筆迹幼稚,陳舊的書本味揮散不去。
他明明記得自己來這裡是在駱應辭出車禍落水的時候,還滿心等待着高考塵埃落定,卻意外接替了同名同姓卻不同命的原主身份。
系統隻是個強制綁定任務的冷漠機器,關鍵時候都不一定靈敏。
他不知道原主的事情很正常,可正如駱應辭所說,他辛辛苦苦高中三年卻連一個有印象的同學都沒有。
難道他的記憶當真停留在過去,或者是受了突發意外的刺激,或者是被原主的記憶影響?
等人離開後,喬橫再次點開電腦搜索,有關原主那屆考生的捷報很容易就能找到。
喬橫怎麼都算是榜上有名的優秀學生,讀的卻是口碑一般的私立高中,偏偏那一屆出了幾個記入校史大力宣傳的标杆,其中還有拔尖被國外知名音樂學院錄取的學生,似乎和夢裡的片段呼應上了。
“我這又是在做什麼……”喬橫疲憊地按壓太陽穴,不禁自嘲道。
平靜之後他輕輕歎了口氣,打開身前的抽屜,裡面一個紅色的錦盒格外奪目。
*
今天就是除夕,日子特殊車流量減少,算上兩個市來回需要的路程,喬正青早就提前自駕出發。
如今喬橫才從醫院出來,經曆了大病大災就算去了趟廟裡,父母依舊憂心忡忡,一家三口自然是留在本市過年最穩妥。
他們這一代年輕時候出來打拼,人情方面确實少于走動,事業逐漸順風順水,卻突然遭逢中年喪子,加上大兒子的性取向,說是将來就要斷子絕孫也不足為過。
這血緣親疏就像冷掉的菜,再加熱也還是難保常青,仿佛有某種陰霾始終籠罩在他們家裡。
“弟弟……”冉惠心難受地轉變道,“那個男孩子你多久認識的?”
喬橫言簡意赅,不願多提:“家教。”
好像确有此事,但冉惠心也拿不準他們的親密程度。
“先前人家幫了我們的忙,他家裡是做什麼的?日後把禮還了,還是不要再接觸為好。”
冉惠心難以接受也隻能默認現狀,但心裡希冀喬橫不要誤入歧途,哪怕是知根知底有恩于他們的梁家。
“我知道,讓你們擔心了。”喬橫點了點頭,有條不紊地擇菜。
他系着圍裙,後背卻空蕩蕩的,等反應過來才幽幽一句:“本來也不欠什麼。”
臨近傍晚,面前的一大桌菜都是媽媽在忙活,喬橫負責打下手,本來吃飯的人就少,廚房想熱鬧都難。
“爸怎麼還沒回來?”喬橫疑惑關心道。
天氣預報早先就在播報,今天晚上會有降雪,淩晨至夜間兩點氣溫跌破0度。
“小心點燙,”冉惠心認真囑咐,“他們應該是路上耽擱了,冬天路面結冰,車開慢才安全。”
他們?
喬橫端起湯碗的邊緣出來,思緒卻飄到了别處。
瘋狂轉動的門把手就像齒輪對上卡扣,喬橫漫不經心又隐隐約約感應到某種聯系,滾燙的溫度灼得他下意識松開了手。
熱湯霎時傾倒在地上,門裡門外的父母同時聞訊趕來,一聲輕輕的歎氣從他們身後響起。
“诶都多大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碎碎平安,歲歲平安……”
喬橫瞬間像忘了要做什麼的孩子,無辜地對上開口的老婦人。
“媽您先坐着,陪小橫聊聊天,您都好多年沒來城裡了。”喬正青攙扶着老人在沙發上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