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定沒把東西落在博物館,便邁步走向出口。
忽地,她定睛往前方的人群中一看,見到個眼熟的背影,穿着韻城中學的校服。
解憂三步并作兩步,跟那人拉進距離。
“韓予望!”她确認了是他。
韓予望突然被人叫出名字,他循着聲音來源看過去,發現才一天沒見的同桌背着雙肩包,興高采烈地走過來。
“你今天也來市博物館啊。”解憂說。
“是啊,特意預約了時間,逛到現在。”韓予望說。
“看不出來,你是會來博物館的人,我一直以為很多理科好的學霸都對這些沒興趣。”外面正下着雨,來來往往的人抱怨着天氣,解憂将手繞到書包側邊,拿出傘。
“事實上,我更喜歡曆史。”韓予望也打了傘,和她并肩走着,“搭637回去嗎?”
解憂點頭,和他一起去往車站等車。
“不知道有沒有人和我一樣,”韓予望看着綿密的雨簾,在雨聲中開口,“我很喜歡站在文物跟前胡思亂想。第一次去博物館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尊古佛像,它周遭刻着許多信徒的小像,我會聯想在一個古村中,百姓在豐收的季節攢下錢糧,請手藝一流的匠人來塑佛像,佛像塑好了再在它身旁添上每個百姓的像。也許,他們會湊在一起找出自己在哪裡,家人在哪裡,而後圍着佛像跪拜,祈禱家人平安。”
“再後來,我在旅遊的時候見到了星河,對于在城市長大的孩子而言星河是非常震撼的,我下了車一擡頭,發現自己不住的腳軟。我當時想,看星星和看文物是相似的,星星的光穿越長長的時間空間到達我們眼中,文物過去了那麼多年,仍然鬼斧神工。”
解憂在他身旁靜靜傾聽,循着韓予望的話,腦海裡勾勒出一幅畫面來。
“還有剛才看到的造型呆萌的陪葬品,聽講解員說,它們屬于一些早夭的孩童。我會思考,孩子的父母是懷着怎樣雀躍的心情給自己剛出生的孩子定制玩具,怎樣盡力撫養幼童,又是怎樣束手無策地眼看着孩子夭折,把這些孩子喜愛的玩具跟随孩子一起下葬,期待能為地下的親人排遣寂寞。”
解憂聽着聽着,忽然有些悲從中來。
有點感人是怎麼回事?
她眨了兩下眼睛,把一點淚意憋回去。
“同桌,被我的話感動了?”韓予望聽見她吸鼻子,不放過一點揶揄她的機會。
“你想太多。”解憂不理睬他。
韓予望不以為意地一聳肩。
公交車沒讓他們等很久,兩人收傘上車。
雨聲淅淅瀝瀝,斜飛的雨絲敲打着車窗。
博物館離高中不遠,解憂和韓予望坐前後座,一個打遊戲,一個看小說,雙方都很入迷,沒工夫幹擾對方。
還剩下一站的時候,韓予望退出遊戲,傾身過去,敲了敲椅背:“解憂,你直接回校?”
解憂覺得有點餓,于是回答:“我先到旁邊的拉腸店吃點東西。”
“一起啊,我也去。”少年仗着腿長,先一步下車,站在車下等她。
拉腸店的腸粉很好吃,解憂點了香菇肉碎腸粉,韓予望要了一份蛋肉腸。
“你這個味道怎麼樣?”
“還不錯。”
“行,下次過來我也點一份。”
兩人吃完粉結過賬,韓予望看她手裡拿着紙巾,順口道:“同桌,借張紙。”
解憂抽一張給他。
手帕紙是山茶花味兒的,韓予望擦完嘴巴,心裡想到什麼。
今天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似曾相識。
他看一眼解憂,她今天要出門,特意梳了雙馬尾,雖然沒穿百褶裙,但是差點在他面前掉眼淚,還坐上了637路公交。
韓予望一副了然的樣子:“原來是你。”兔子小姐。
“哈?”解憂手指着自己。
“我想起來了,我們之前見過,在初中畢業那天。”韓予望雙手抱臂,“你還錄了我唱歌,你該不會......”
解憂握緊手機,那段視頻現在就躺在她相冊裡。
該不會什麼,該不會喜歡他嗎?
“該不會喜歡聽我唱歌吧!”韓予望臭屁地自誇,“同桌我跟你說,很多人都誇過我唱歌好聽,你要喜歡,下次唱K邀請你一起啊。”
什麼嘛,這個大直男,解憂在心中腹诽。
“有空再說吧。”解憂背起書包,轉身就走。
“诶,等等我。”韓予望追上來,“你别害羞嘛,唱K就是人多才好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