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失态,更願意表現出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林非繁沉默地坐在車裡,他能感受到的是,紀梵非常想,也可以是說迫不及待地,要和他們劃清界限。
其實他也不是一個喜歡逼迫别人的人。
換作以前,他會極有風度地點點頭,向對方道一個沒那麼真誠的歉:“打擾了。”
隻是為什麼現在,他也不想紀梵脫離了呢?
這個男生,難道就真的有什麼特别之處嗎?
不可能。
人和人之間雖然不可能完全一樣,但是群體的共性卻是能夠體現在所有人身上。
所以,紀梵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而已。
外貌出衆的人太多了,性格相似的人也太多了。
沒錯,他不過就是個普通人而已。
怎麼就值得自己給予這麼多的關注?
林非繁陷入了一個死胡同裡,他努力地說服自己像以前一樣,就這樣旁觀就行了。
可是越是這麼想,就越是沒辦法如願。
外面的雨聲漸小,音樂切換到了醇厚的大提琴演奏。
越是去回想,那天在天荟看見的紀梵就越是清晰。
林非繁緊抿着唇,握着的手松開。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來,已經是淩晨,林非繁低垂着眼眸,接起來。
“喂。”
“少爺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夫人和你去國外挑回來的那兩隻貓打起來了!打得可兇了,沒人敢去拉。”
是吳姨。
“這麼晚了它們不睡覺?”
“我也不懂啊,好像搶什麼東西搶着搶着就打起來了。诶喲這兩隻長得太大了,根本拉不了架,少爺你要不要回來看一眼?”
“嗯。你們叫獸醫去家裡。”
“我現在開車回去。”
“诶诶好,開車小心點啊。”
挂了電話,林非繁一腳油門踩下去,奔馳孤單地行駛在四車道上。
開回家要了二十多分鐘,下雨怕輪胎打滑,林非繁就沒開太快。
他從南門一路走進去,走到内廳。
吳姨和一衆仆人就站在一起,見到林非繁出現,她就幾步走上前:“回來了啊,貓都打了鎮定劑了。”
吳姨指了指分開在兩邊的籠子。
他點頭,問:“它們搶什麼?”
“我找找。”
他隻是瞥了一眼被分開關着的兩隻貓,體型比一般的寵物貓更大,是混血種。林非繁揮揮手,讓仆人們去休息。
吳姨繞着整個内廳走了一圈,林非繁就站在原地。
他就算隻是無言地站在自己家,竟也開始控制不住地走神。
眼睛沒有焦距地盯着純色的地闆,林非繁現在的腦海裡就隻剩下那一襲黑色的身影。
面孔太清晰,如同站在他面前。
“找到了。”吳姨站起來,拿着一個小球,遞到了林非繁面前。
林非繁被她一聲叫回了魂,他拿過那個小球,說:“你去休息吧。”
吳姨應道:“好。”
他拿着小球走到了二樓,倚着扶梯,在燈光下觀察着這個東西。
對于他來說,太平常無奇不過。
挑不出一絲出彩之處。
金絲細線勾織成的細線球,沒有多餘的裝飾。不算美麗,不明白為什麼兩隻貓會為了這個東西打得不可開交。
林非繁随手把它從樓上扔了下去,下一秒就聽見了有隻貓的低吼聲。
觊觎。
是嗎?
林非繁雙手交纏在一起,看見貓的反應的第一瞬間,就想到了這個詞。
他忽然又想下去把那個小球撿回來,重複一遍剛剛的動作。
林非繁又出了神。
如果說,他的反應,是因為一個帶有搶奪性的東西而産生的呢?
林非繁絞緊了手,他控制住自己的行為,擡手關了燈,擰開房門進了房間。
他站在落地窗前,第一次審視了自己。
他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失态。即使别人再怎麼争得頭破血流,他在一旁看着,會覺得爽快,會覺得精彩。
他從來不會參與進去。
樓下兩隻貓厮打的痕迹清晰,一路走過來時遍地都是貓毛,打翻的軟枕軟椅,牆壁上的爪痕。
林非繁呼吸依舊平靜,窗外的雨已經變成了雨絲。
他想要搶,僅僅隻是站在上帝視角已經不夠了。
他不想看見另外的兩個人再和紀梵有接觸,他也明白,自己大概是被紀梵身上帶有的強烈争搶感所吸引。
林非繁頭一次笑的真心實意。
他沒有笑出聲,嘴角的弧度卻很大。
真實的面孔映在窗前,顯得格外陰森。
他撥通了夏影的電話。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