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上午。

“紀梵，你跟我來一下辦公室。”班主任宣布下課後，走到紀梵身邊敲敲他的桌子。

紀梵點點頭，把書放好。随即他站起身，走出教室。

“上次我給你發的競賽通知，看過了吧？”班主任坐在辦公椅上，點點另外一邊的紅闆凳，示意紀梵坐下。

“看了。”

“我現在接到的通知，這一次物理競賽，不是隻是單寫題這麼簡單了。”班主任喝了一口水，“要求變高了，要求參賽選手要能有動手能力，往應用物理方向培養人才。”

“原本學校報上去的五個人裡，已經有幾個放棄資格了。我現在叫你過來，就是問問你，還要不要繼續參加。”

班主任轉過頭看他，紀梵直視着電腦，說：“還有更多的要求嗎？”

“有。知道高中生的能力局限性，所以會讓高中選手和大學選手組隊。但是你……”

紀梵沉默着。

“我知道這個競賽其中一個對口大學是港大，你也想去陪你姐。但是這個競賽難度太大，就算不參加，也沒關系。”班主任盡量柔和地勸他。

“量力而行。”

她耐心地等着紀梵的回答。

這個學生，學習好的驚人。就算不走提前批，走高考這一條路也未必會走錯。

紀梵：“….我還是參加吧。”

“我可以試試。”

“……”

班主任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能點點頭：“好。我會跟學校說。”

“競賽的參賽地點每一次都不一樣，可能你還要到外地去訓練。但是你要是獲獎了，那就是我們學校一個很大的榮譽。”

班主任在鍵盤上敲敲打打，說：“學校知道你的家庭情況。大概率是會包了你的所有費用的，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紀梵感到這次談話走到了尾聲，便站了起來。

“好了，你回去上課吧。”

紀梵應聲：“嗯。”

他出了辦公樓，走回教室的路上，久違地感到了一絲輕松。

是從聽到“去外地訓練”這句話時，他就像是呼出一口沉重的氣。

紀梵能感覺到自己的腳步愈發沉重，每當他往前邁開一步，身上有許許多多的東西壓在肩頭和心頭。

他沒有什麼人可以傾訴，在杭城生活了十幾年，唯一能夠偶爾吐露内心的人，也早就死去。

紀梵隻想能找一個陌生的地方，偶爾卸下肩上的擔子，稍微喘幾口氣。

所以他還是決定要參加，哪怕自己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得獎。

晚上他去了一趟學生會，用u盤拷了資料去機房。

這段時間十九中的學生系統需要評分，和家長端相聯系。紀梵之所以會招緻夏影的厭惡，是因為這個學生系統之前的評分，紀梵沒有給到足夠好的分數。

學生系統需要老師和同班同學給到的評價，再由紀梵的審查，寫評語和打分。

他之前看系統的時候，也讓人通知沒有達到要求的人來機房當面找他說。那時夏影擺架子，學生會的人去請了四五次都不來，紀梵便拍闆說：“不用叫了，我就按照上面寫。”

會發生到現在的事，那次的較量也十分重要。

隻不過，他也明白，這隻是一根導火索而已。

這一次紀梵照慣例在系統裡給全年級的學生評分，多數人都是得到了不錯的分數。

但也還是有幾十個人是沒達到要求，紀梵就讓人去叫他們過來。

把名單掃出來，紀梵一行行看過去，猛地發現了一個眼熟無比的名字。

“莊亦白”。

他在機房裡等了十多分鐘，人才陸陸續續地走進來。

紀梵讓他們修改了一下自己的信息和個人評價，大部分都很配合，他也重新潤色了一下，打上不錯的評分。

隻除了一個人。

莊亦白面色不善地走進機房，在主機面前站定，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紀梵。

紀梵目光從屏幕移到他身上，片刻後移回來，說：“再晚點過來，今天你就沒機會再改了。”

“你去改下自己的個人評價。”

紀梵隻是再普通不過地說了一句話，任誰都不會覺得被冒犯，莊亦白卻像反應過度一般，語氣尖銳：“你使喚我？”

“沒有。”

紀梵正給一個人潤色着個人評價，就聽見地闆傳來重重的腳步聲，眨眼間就到了自己身邊。

轉頭看去，莊亦白眉毛壓下來，顯然像是要興師問罪。

紀梵轉了一下椅子，仰面看着他，問道：“你上來幹什麼？”

莊亦白俯視着他，手指動了動，語氣還是不好：“你針對我呢？我上着晚自習被你叫過來改評價，什麼意思？”

紀梵：“我針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