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言語帶笑的他和往常一樣,隻是已經帶上了一絲陰險。
“那我們得警告警告,才行啊。”
……
紀梵超乎常人的直覺已經提醒他,那個偷拍的人已經走了。
但他仍舊沒有松開握住莊亦白的手。
夜空裡最耀眼的那顆星随着幾縷烏雲移動,他喊出聲:“莊亦白。”
身邊的人轉過頭,貼近臉邊應道:“嗯。”
“我一月二十三号回杭城。”
莊亦白不由得一愣:“你要在年前回去?”
“對。”
紀梵粗略算了洛揚舟的進度,絕對不可能拖到過年。所以他隻會提早回到杭城。
肉眼可見地,對方變得有些失落。
莊亦白的另外一隻手絞緊手指,他的生日恰恰就在紀梵離開深城後。他已經答應過他媽媽,等到過完生日後才離開。
他早在那一晚就想好了,一邊許久不見的母親,一邊想要抓緊的他。
如果他的生日再提前一點的話,是不是就會能和紀梵一起過?
這個人的溫柔、特别、真心統統都被自己見到了,他貪心地不想讓這一面的紀梵被别人看見,也更多的是,不想和這個人分開。
跨年已經結束了,四周的人群已經陸陸續續地散開。紀梵牽着他到了靠江口邊,問:“想說什麼?”
莊亦白搖頭,扭捏道:“沒什麼。”
紀梵點頭:“今天不說,下次你想說我不會給你機會。”
這招威脅對莊亦白而言太管用了,他立馬改口:“我說。”
紀梵勾起一抹笑,眼睛雖然沒有看着他,側臉卻能看出那極盡縱容的笑。
莊亦白隻敢匆匆看了一眼,迎着滿面的風,低聲說:“二十七号,是我生日。”
紀梵:“是嗎?”
“那我要錯過了。”
莊亦白:“沒事。下一次生日你再來也一樣的。”
紀梵卻沒有點頭,說:“知道深城有個南垣寺嗎?”
曾經聽過,卻從來沒去過。莊亦白點頭,等着紀梵的下一句話。
“十八号,我會過去。天氣挺好的,不下雨,早上十點,去嗎?”
紀梵的又一次主動邀約,莊亦白沒理由拒絕他,果斷地答應:“好。”
“你先别着急答應。”紀梵的黑發淩亂,露出美麗的五官,“我說什麼難道你都答應?為自己考慮考慮。”
莊亦白還真就聽他的話,考慮了一分鐘,說:“去。”
“考慮這麼快?”
“我相信你。”
紀梵轉過頭來,猛地湊近莊亦白,璀璨雙眸裡閃爍着光芒:“謝謝。”
莊亦白愣住了。
從出門到跨年前的煩悶情緒在看見這個人呆愣的神情後,紀梵忽地覺得,這個戀愛确實是不錯的。
如果沒有别的事情阻撓住紀梵向前的步伐的話,他何嘗不願意呢?
長至小腿的大衣後擺被江風吹的向後,乍一看紀梵恍如從天降臨,如果不是天神的話,他莊亦白怎麼可能會失神呢?
狼狽地克制住自己,莊亦白掐緊手心,抱住紀梵:“我會去的。和你一起。”
紀梵回到南山公寓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多了,洛揚舟并沒有回來。他脫下大衣,從衣服口袋拿出那個男人經過自己時放進的東西。
是一張信紙。
這個信息高速發展的年代,極少會有人還用這種老舊的方式傳遞信息。紀梵展開來看,竟然還是手寫。
字的主人絕對練過書法,形神合一,即使每一筆都有鋒利的筆畫,但總體看上去也無比賞心悅目。
紀梵面無表情地一行行看過去。信的内容并不多。
【紀梵,你好。我是林木。
用這種方式和你溝通,是因為我們的身份特殊。所有的設備都有可能存在監聽,請諒解。
看到這封信,如果你有任何需要(無論時間無論要求)請聯系這個電話。理查德和我們保持着非常友好的關系,我們非常願意幫助你。
如果你需要,我們一定會出手。如果你遇到任何事情,同樣可以聯系我們。】
幾乎可以算得上特工小說裡的劇情,紀梵并不相信這所謂的幫助。從他懂事起,所有的事情全都是靠自己。
他打開電腦,郵箱亮起提示:
【professer:紀梵。請不要随便拒絕,或許這對你非常有用。】
如同被監視一般,紀梵感覺到無比地不自在。他掏出手機,給曾經的越洋電話打過去。
鈴聲響了兩聲,就被接起。
紀梵毫不客氣:“你在監視我?”
理查德:“我是警察,你的反應符合我們曾經推敲過的所有人。”
“你相信我們,我們不但對你沒有威脅,更會為你提供幫助。”
“我猜你已經要準備動身回杭城了是嗎?那可不是個對你而言很好的城市。你絕對會需要的。”
紀梵冷笑兩聲:“這麼一看,你的心理側寫确實很厲害。”
理查德謙虛道:“過譽。”
紀梵現在心亂如麻,一旦回到自己一個人獨處的境地,就無法控制地去想以後。他接下來不可能沒有動作,艾誠敢拿紀淩來威脅自己,那說明肯定會有問題。
他要保紀淩,但是時間并不會等待。紀梵沒權沒勢,要和桌子另外一邊身世顯赫的幾個人掰手腕,等于天方夜譚。
如果要利用輿論的話,這把刀太鋒利,未必不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完全沒有出路,他手肘撐在桌上,緊抿着唇思考着方法。
他還是太天真了,以為從前那些劃開距離的話會起作用,現在想想真是蠢到家了。
同時他也開始後悔,之前怎麼就那麼傻逼?居然跟一個陌生人建立起類似朋友的關系?誰能想到網絡那頭連着一個富二代?
但是現在已經無法回頭,這幫人一次又一次地觸碰紀梵的底線,尤其是還敢拿自己的親人來逼迫威脅自己,談後悔已經于事無補。
紀梵在競賽的工作已經完成,他已經開始空閑下來。電腦裡的密鑰文件靜靜躺在硬盤裡,這是紀梵手握的最有把握的東西。
但是絕對不夠,絕對不可能讓這些人死心。
這些少爺最厲害的是身後的家族、父輩、産業。觸及到利益才會讓他們真正感到害怕,但是紀梵不過是一個學生,毫無途徑也毫無能力。
怎麼辦?
要怎麼辦?
紀梵閉上眼,剛打算給紀淩打個電話。一瞄時間,淩晨了,不可能再去打擾她休息。
歎息了一聲,電腦還沒有熄屏。紀梵看見理查德發來的話,和桌上展平的信紙。
是否可以考慮呢?
幾種情緒疊加在紀梵的腦海裡,他感到頭痛,索性閉上眼,勉強打起精神洗了個澡躺到床上。
他做了個夢。
一座從未見過的,無比威武、無比神聖的寺廟。靈氣逼人,神佛垂眸,手作蓮花。
紀梵沉默地站在門前,門柱上的牌匾上寫着一句話。
“萬法皆空,因果不空。”
周圍毫無行人,仿佛隻為了眼前這個年輕人而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