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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牧遙那如狐狸般的眼眸稍稍擡眼看向他,雖然跪着,背脊顯得有些許的單薄和孤孑。
雖然他這個弟弟以前也犟,但是很少敢這麼直面反駁他的。
之前是對他這位大哥還有幾分敬畏在。
“在外面流浪了半年,驕氣未減。”戚牧遙“欣賞”的喟歎道。
戚衍榆垂眼,不是因為他感到羞愧。
而是像是平複自己的氣息,略微閉了一下眼睛。
戚牧遙站着,戚衍榆跪着的高度,不過是到他腰下。
戚衍榆瓷白的皮膚,雖然大半年在外面,可看起來沒有受半點苦。依舊是養得細白水滑的。
他是看不出戚衍榆有一點悔意。
即便有悔過,也不會表現在自己這個大哥面前。
即便如此,戚牧遙還是要問問他:“要是回到一年前,為了周郁安,還會跟家人吵架麼?”
戚牧遙怎麼會不懂他們這些沒有遭受過挫折的年輕富二代心理。
像是故意要他反省,親口承認當初是他的錯。
戚牧遙好整以暇,等待着看戚衍榆如鲠在喉的表情。
可是戚衍榆淡淡輕笑:“如果可以,我甯願早點跟你們斷絕關系。”
順便,他擡起了臉來。
這是一張從小就泡在蜜罐似養成的面孔。
金枝玉葉,養尊處優。
隻不過不知因為什麼緣故,沒什麼血色,看上去錯覺以為是蒼白的一張面容。
有幾分破碎的美感。
其實戚衍榆長相并不出衆,不如幾位兄長或弟弟那樣秾郁峻秀。可是他眼睫過于秾郁,如同鳳翎般。讓他還有幾分莫名的令人多看幾分的不俗感。
“是嘛。你就這麼恨我們?”
一隻大手就鉗制起了戚衍榆瞿白的下颚。逼迫他擡起眼來與自己對視。
戚衍榆就不懂。
他和戚家這麼相看兩厭,就讓他在外面自生自滅好了。何必再将他抓回來,互相折磨呢。
但是細想,這是一篇虐他的小說,他在外面風流快活,哪還有虐文的影子。要是這麼想想,不合理就變得合理了。
他看見他大哥戚牧遙眼中的嫌惡和嘲弄。
他在穿書前也看到過幾次,所以他在現實中,就已經早早搬出了戚家。
自己成立了一家小公司,是死是活也與他家人無關。
“就因為拆散了你跟那個小白臉周郁安?”戚牧遙問他。
戚衍榆上手,把戚牧遙扼住自己的颌喉的手推開。
但是戚牧遙力氣并不是他輕易可以掙脫。
就是因為他這番還想擺脫,戚牧遙稍稍用力,戚衍榆的腦袋就撞上了身後的牆。
下颚被掐得更加指印泛紅。
戚衍榆依舊睜着一雙不死不罷休的眼,瞧着略微彎腰的戚牧遙,略微咬牙:“戚牧遙你是不是生意上又虧錢了來我這裡找存在感?”
小時候,戚衍榆總想,為什麼他大哥對他要求如此嚴苛。
有時候達不到他要求,他會狂躁對自己上手。
他總想,是不是他哥在生意場上被惹了的壞脾氣,都向最親密的家人發洩?
這句話像是兔子逼急了才會咬牙切齒說出來的話。
但是戚牧遙不知道戚衍榆是哪兒被逼急了。
因為自己隻是扳住他的下颚而已。便看見那人不争氣的臉皮,湧起了像是掙脫不開,又動氣,而湧起的憋紅的色素。
“沒有我。你早睡大街了,哪還有什麼大少爺當。”
他們家曾遭遇重創,如果不是戚牧遙力挽狂瀾,将戚氏集團起死回生,他們家可能算是國内家道中落的例子。
“認清事實,戚衍榆。是我養大你們,是我給了你們最好的條件,聽我的話不應該?”
認清事實。
他何曾沒有認清過。“松手。”
戚牧遙看着他擰眉,以為他是因為掙脫不了和氣惱。
直到他大口喘氣,眼角泛着像是水光似的光澤。
戚牧遙才注意到,戚衍榆的一隻手在緊緊抓緊他自己心胃之間位置的衣服。五指蜷縮,隔着皺折的衣物,要陷在胃腹之上的皮肉。
戚衍榆窳白的臉上不知道何時滲出了極薄的汗霧。
臉上是經不起蹂、躏的痛苦。膚色本就奇異的病白,此刻更是一陣紅一陣白。
松開了手,之間戚衍榆攥住自己的胃,他垂着頭,半跪在了地上。
錯落的發絲,看見從他垂着的臉滴落在光潔地闆上的水漬。一時錯愕不知是汗還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