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黎麥作答,小利馬就回頭掃視了一周,發現餐廳裡的人或是明目張膽或暗中竊竊,都在看着他們。
他輕蔑地笑了兩聲,繼續用那雙黑得讓人心底發寒的眼睛看黎麥,說話的語氣也帶着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成熟:
“你好好考慮吧,我的時間不多。如果想要合作,明天下午,你還坐在這裡。”
說完,他如同生活在原始森林的食肉動物那樣敏銳地瞄到遠處的酒店工作人員已經往餐廳來,他毫不猶豫地拔腿跑向廁所。
黎麥站起來,隻能看見他的背影消失在廁所的門後。
這時酒店工作人員也到了黎麥桌前,用英語詢問黎麥是否跟小利馬認識。
黎麥的眼睛微眯,最後緩緩吐出一句:
“No.”(不)
酒店工作人員彎身鞠躬,抱歉地表示打擾了她用餐。
她也從工作人員的嘴裡了解到餐廳廁所有個雜物間通向外面,除了在酒店工作的人員都不清楚這條通道。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越來越清晰地在黎麥心裡串聯起來,至少最重要的兩件事已經可以解釋的通。
那天,她和張槐序在酒店門口救助了姐弟倆,那個時候小利馬就把她們兩個人視作“可用”的人。
後來在唐人街拍攝視頻素材時,他因為某種原因被人追趕,恰巧看見了在街邊的黎麥和張槐序。
所以他故意路過她身側,身體撞擊她的那一瞬,手在她的身上放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追他的那幾個壯漢在路過黎麥時,也居高臨下地瞟了她一眼,記住了她的樣子。
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或許沒有追到小利馬,或許追到了也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所以,她和張槐序被搶劫了,對方不要錢,隻要小利馬放在她身上的東西。
東西?是什麼東西?
那些人有槍,幾乎可以認為是會殺人的,但是卻沒有對她和張槐序動手,是害怕鬧大?
黎麥的眼睛緩緩放大,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随後她感覺到一股寒意從她的脊背襲向大腦,雞皮疙瘩起來之後,她猛然拔腿沖向電梯。
張槐序處理完了警局的事情後就給黎麥打了兩個電話,但是都沒接。
他心一沉,又撥通了下屬琳達的電話。
對方很快接起,并表示黎麥下去吃了晚飯後很快就回來了,然後就沒有再出房間,應該是睡着了。
他的眉眼這才微微舒展,一邊上車一邊詢問吩咐她的事辦的如何,對方語氣積極地回複已經辦妥。
沒出十五分鐘車就開到了張槐序住的酒店樓下,但車卻沒停下,而是載着他徑直開往街對面的一家酒店。
等到了酒店裡面,張槐序下車,跟着他的人赫然是下午帶着警察來搭救他的那兩個白人男人。
他們上樓,電梯在二十六層停下,其中一位男人立馬快步走到房間前刷了房卡。
張槐序走進去,在落地窗前站定。
這個房間的角度正好對着黎麥的房間,他可以看見對面松松拉起的窗簾裡透出一點令人着迷的暖光。
他低低地喟歎一聲,仿佛情人的呓語。
小麥這樣的善良,就被那個混賬折辱了,不過沒關系,他很快就會解決那個混蛋。
他的眼神依舊停留在窗口,平靜地吩咐下屬:
“把人帶過來。”
其中一個男人微微鞠躬後退出房間,另一個默默地把一杯水遞給張槐序。
張槐序接過,沒有喝。
此時他的視線裡出現了一個穿着長風衣的金發美女。她從對面的酒店裡出來,然後匆匆穿行樓下的街道。
那個女人,正是今天的“米蘭達”,但叫她琳達或許更為合适。
琳達很快就到了房間。她垂着頭,雙手交疊在身前,低聲用很标準的中文向側身站在落地窗前的張槐序說:
“我很抱歉,少爺。”
張槐序沒有回頭,視線依舊停留在黎麥的窗子前,仿佛年輕的羅密歐在瞻仰朱麗葉的窗口。
他語氣平淡:
“不用。以張嘉時的腦子,正常人揣摩不到他的心思是對的。”
“少爺,除了這件事,我還為今天讓您和小姐陷入危險中而抱歉。我沒有想到有預謀,又不能讓小姐發現,隻能去找警察……”
張槐序想起今天黎麥說擔心他時細細蹙起的眉毛和蒙着一層擔憂的清亮的眼,還有挽住他胳膊時隐隐約約傳來的體溫……
好親密的接觸,好喜歡,還有她微微仰頭的樣子,真的好像一隻小貓。
想到這裡張槐序心情頗好地彎彎嘴角,連聲音裡都是笑意:
“做的不錯。”
琳達正準備低頭再檢讨,猛然聽見這一句,當場就被噎得接不上話來,于是隻好尴尬地陪笑。
那個男人很快就把一個麻袋拎到房間裡了,裡面隐約能看出人形在湧動。
張槐序收回目光,朝着下屬擡擡下巴,随手把水放在桌幾上,姿态端正的坐在麻袋前的沙發上。
麻袋打開,裡面滾出來的正是被五花大綁,嘴上也貼着膠布的小利馬。
小利馬的手腳都被向後綁縛,隻能趴跪在制作精美的意式紅地毯上,像超市裡被售賣的大閘蟹。他也不掙紮,好像已經預料到這個結局。
他的嘴被一張黃色的膠布貼得很緊,幾乎覆蓋他的整個下巴,但露出來的上半張臉卻很鎮定,一雙眼睛黑洞洞地散發着陰慘慘的鬼氣。
琳達上前麻利地撕掉了他嘴上的膠布,小利馬舔了舔嘴唇,似乎還是感到一點疼痛。
張槐序定定地看着他,面容古井無波,他語氣平靜地詢問:
“玩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