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張槐序堅稱自己不冷,但在黎麥的強烈要求下還是穿回了一件薄外套。
兩個人順着窄小的樓梯慢慢往船上走,張槐序依舊走在黎麥前面,但把手微微往身後探,防止黎麥摔倒沒東西可扶。
黎麥低頭看着腳下,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張槐序的後背。
她擡頭,疑惑地看着忽然不動的張槐序:
“怎麼了?”
張槐序緩緩回身,眼睛裡透露出為難。
他一手捂住黎麥的眼睛,一手扶着黎麥的身子從樓梯處上到甲闆。
黎麥下意識要掙脫他的束縛,語氣也着急起來:
“你搞什麼?!”
張槐序幽幽開口:
“小麥,有個死人挂在上面,你還是别看的好。”
“?”
黎麥瞬間就不掙紮了,張槐序感覺她的身體變得僵硬,體溫似乎又流失了一些。
他有些心疼地皺皺眉,輕聲勸慰:
“小麥,我扶你到船艙裡去好不好?”
黎麥沒吱聲,由着張槐序摟着她往裡走,隻是混亂的腳步暴露了她此刻内心有多不安。
張槐序把人扶到船艙裡面,再緩緩地放下了覆在黎麥眼睛上的那隻手。
他的聲音清潤如冷泉流過山石:
“慢慢睜眼,不要着急。”
而黎麥霎時睜開眼睛,黑瞳裡面全是不敢置信,但好像終于接受他剛剛在甲闆上說的話。
她艱難開口:
“什麼死人?這又是哪一樁事?”
張槐序的聲音還是很溫和,帶着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這艘船的桅杆上挂着一個死人,男的。至于是什麼人,我也不清楚。”
黎麥感覺腳下一軟,無力地靠在船艙中間被布蒙着的貨物上。
張槐序下意識地要扶她,但是手剛伸過去又縮了回來。
夠了,今天晚上的觸碰已經有些過火了,知足常樂。
“小麥,别怕,我們在這裡等警察救援就好了。你渴不渴?”
黎麥勉強撐着手邊比她高半個頭的貨物站好,有氣無力地表示:
“不渴,剛剛嗆了好幾口水。”
張槐序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看周圍,示意黎麥到船上的一張小馬紮上坐下,自己轉頭去找有沒有熱水能給她暖一暖。
坐下的黎麥終于有空觀察周圍的情況,她一邊捶腿一邊扭頭打量着這艘船。
船體多是鋼鐵結構,但是由于年代久遠已經生着大片的鐵鏽,船身的漆體也幾乎完全剝落。
這使得不論是船的表面還是内艙看起來都是黑乎乎的。
船内雖然開着燈,但燈光很暗,微弱的昏黃光亮勉勉強強地照亮着内艙。
如果說因為船外挂着死人,所以船内沒有其他人這一條顯得稍微合理的話,那麼船内的配置和它搭載的貨物格格不入這一條就完全解釋不通。
黎麥看着在工作台到處翻找的張槐序,工作台上的刀具、洗手池裡的魚鱗以及挂在不顯眼角落的漁網貌似都在說明這是一艘漁船。
而占據整個船艙近三分之一空間的貨物則用全新的尼龍防水布料覆蓋着,三大區塊的貨物都被整整齊齊地碼成正方體。
每一垛都比黎麥高半個頭,寬度更是需要黎麥走七八步才能勉強繞貨物一周。
一艘漁船,用來運貨?貨還看起來很新很重?
黎麥一邊用手拍着那一堆貨物,一邊感受着它的手感。
感覺有點像磚頭?
她狐疑地偏頭,心裡更覺得怪異。
那邊的張槐序在工作台的櫥櫃裡翻到一條舊毛毯,他用手摸了摸,感覺還是幹淨的。于是他興高采烈地把毛毯拿過來,輕輕披在黎麥肩上。
黎麥回頭,遲疑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張槐序,沒等張槐序回答,甲闆上就傳來一聲尖銳的響聲,緊接着是第二聲、第三聲。
黎麥臉色一白,趕忙拉着張槐序往燈光最微弱的角落躲。
兩個人借着貨物的掩護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船艙門口,進來的人影被燈光無限拉長,看起來像條竹節蟲。
等兩個人徹底看清楚來人時,黎麥幾乎要倒吸一口涼氣。
小利馬手裡拿着一把手槍,緩步走入船艙。他的神情陰鸷,但又透露出隐隐的興奮。
他用力地拍了拍船艙中的貨物,最終咧嘴笑起來。
似乎明白了什麼東西,黎麥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
這些東西,就是他說的五百公斤毒品?那桅杆上那個人又是誰?
沒等黎麥思考清楚,那邊小利馬就語氣淡淡地說:
“出來吧,别躲了。”
張槐序泰然地從黎麥身後走出去,黎麥也明白躲不住了,隻好走出去。
小利馬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語氣平和:
“多謝。”
黎麥不明白他在謝什麼,她眼神不善地問:
“這又是什麼?船外的那個人為什麼死?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