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聽聞他動靜,高興地撲上來:“乞丐大哥,你醒啦!”
被冷不丁猛地一晃,他宿醉的腦袋不禁眩暈起來,甚至有點想吐。
按了按抽痛的額角,傅行空不免心下歎息,看來自己也真是老了,以前和義兄他們喝得酩酊大醉,提起劍來也是照樣一晃不晃,哪兒像現在才喝了幾壇子,就已經連路都不認識了。
緩過那陣眩暈,他總算有力氣發問:“阿喜?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明明記得昨天醉到極限時,他心裡想着玉園實在太遠了,就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休息,結果直接就不省人事了。
阿喜埋怨道:“合着你一點都不記得啊,是小姐帶你回來的啊!”
小姐?玉姑娘?
一些模糊的印象逐漸蘇醒,他隐約記得昏暗的小巷,月下有人靠近,他在迷蒙中聞見過一種熟悉的草木氣息。
對了,是她。
他這邊努力回憶時,一旁阿喜還在小大人似的絮絮叨叨:
“……看你喝那麼兇,都快給我吓死了,隻好跑回來找小姐,乞丐大哥你也真是的,心情不好也不能酗酒吧……”
“……弄得一身水,衣服都濕透了,要不是小姐抱你回來,照那樣在外面睡一宿肯定要生病的,到時候又得挨陳大夫數落……”
傅行空被他念得發昏,無奈喊停:“是是是,我該多謝你家小姐,她人在哪裡?”
阿喜眨眨眼:“小姐啊,小姐今天又要啟程了,這會兒應該在大門口那兒吧。”他本來也要去門口送行的,隻是小姐要他先顧着這裡,他就沒去。
她這就要走了?
傅行空一聽連忙起身。
玉園門口,關钰輕裝上馬,朝林管家點了點頭:“林叔,還是老樣子,園裡就拜托你了。”
“小姐放心。”老管家俯了俯身。
她尚未收回目光,彼時已經望見一個身影正朝大門這邊趕來。
收緊了手中缰繩,她想着自己或許應該馬上動身,可又怕那樣太過刻意,會傷人心。
傅行空緊趕慢趕自門内走出,臨了又看着坐在馬上的她欲言又止,老管家年歲畢竟不是白活的,見狀,便帶着一頭霧水的阿喜先進門去了。
人應是起得急,隻匆匆披上外衣,關钰總不能見他一直在那裡站着,便先行開口:“宿醉總是難受,你該多休息一會兒。”
傅行空放松下來,笑了笑:“阿喜說你要走了,我想應該先謝謝你,要是等你下次回來再謝,顯得很沒有誠意。”
他語氣诙諧,她也禁不住提了提嘴角:“那我收到了,不用謝。”
謝完了,好像就應該讓人走了,但傅行空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玉姑娘,我昨天喝多了,沒有說什麼胡話吧?”
他如今存了心思,是真的很擔心自己酒後失言,會冒犯到她。
關钰聞言微愣,恰好身下白馬在此時踢了踢蹄子,她便順勢安撫,得以掩過自己片刻的失神。
“不必擔心,你并未說過什麼。”她輕聲道。
那就好,傅行空松了口氣。
她騎在馬上,将目光放遠,不再看他。
“我走了。”她與他道别。
“好。”
這個盛夏的清晨,陽光明媚。
她身騎白馬,就在這樣的陽光裡,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