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空的出手毫無征兆。

那個叫尹鎮的年輕人死前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人突然就翻臉，明明殺了他之後，他自己也活不長。

傅行空面無表情起身，他不知道那顆連命的藥丸何時起效，所以他必須盡快，盡快殺光這裡所有幽王罪裔的同黨。

玉姑娘就是關钰。

如果是這樣，他雖不清楚她究竟想做什麼，卻能明白她已經有所覺悟。

他早就說過了，他喜歡的這個人，既清醒又執着，她能認清自己背負的使命，她有必須要去完成的事情，為此她心有成算，步步為營，她既然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就沒有任何人再能攔住她的腳步。

她是真的很厲害，就算一個人踽踽獨行了這麼多年，也還是出落得如此優秀。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原本很擔心那塊不知在何處的幽王令會為她招緻禍患，可既然她如今已有行動，他雖然很久不曾與關钰相處，可玉姑娘，他知道她不是個會掉以輕心的人，論謹慎周全，她勝他許多。

那麼他最後能為她做的，也就隻有這種事了。

也好，這段時日他受她照顧良多，本就慚愧于自己從未能為她做些什麼，現在終于有了這個機會。

走出竹樓時他身後已再無活人，過不了多久，他也将成為其中之一。

他跪倒在竹樓前，忍受着體内某種逐漸明顯起來的疼痛和無力。

即便知道自己會死在這裡，他也并不後悔，他這條命早就是她的了，如今既知她無意來取，就更沒什麼好顧惜的。

隻是覺得很遺憾，到最後也沒能真正看她一眼。

她好嗎，如今長成什麼模樣了，他曾見她青鬓有銀絲，想來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辛苦……

腦中依稀還記得她當年面目，他嘗試去勾勒那眉眼音容，意識卻逐漸模糊。

竹林空曠無人，高處有風穿過，搖得竹枝沙沙作響，四下裡點點黑斑似人瞳，死寂無神地望過來。

不對，那不是竹子。

是真的有人！

傅行空搖搖欲墜，遲鈍覺察，不知何時有一群青衣人已将此地團團圍住。

有人走上前來，停步在他跟前。

此刻傅行空雖有心防備，也已無力應對，隻能勉強擡起眼，問道：“是誰？”

來人答他：“吾名，尹鎮。”

尹鎮？

這怎麼可能？

可惜他隻來得及匆匆閃過這麼個念頭，随後意識便徹底陷入了昏沉。

他堅持至此的身軀，終于還是倒了下去。

在那前方，一名高瘦的年輕人低眼看着，神情高深莫測。

旁邊侍從讨好着上前：“王主，您看怎麼處置？”

“魚既落網，當然是帶回去。”

尹鎮看向前方竹樓，血迹遍布，到處屍首，他本意是讓人試圖挑撥策反，誰想這傅行空竟當真拼死也要給關家報仇。

幸好逆用了一招狸貓換太子。

“裡頭的人都有功，那個旁系的尤其，其家眷重重有賞。”

“王主哪裡話，為王主而死是他們的本分，至于那個旁系，他能借您的名字行事，為王制複興而死，更是他的榮幸。”

這話說得冷酷至極，但這位真尹鎮也隻是淡淡颔首，似乎本就該如此。

他道：“現場好生處理，别留下可供追蹤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