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客塵搖了搖頭,如實道:“倒不是路線上的差别。”
黃金客棧号在雙月島靠岸的港口正在東南角上,要去西岸的話,走南走北距離都差不多,隻是如果走北線,他有可能會遇上個别讓他覺得挺麻煩的人。
對于他這個理由,關钰稍覺意外,因為孫客塵看着實在不像會回避什麼的人,不過他們現在是同伴,本就該互相體諒,像路線選擇這種無傷大雅的問題,隻要能到目的地,怎麼走都是一樣的。
他們就這樣敲定了上岸後的行程。
傅行空在這時輕喚了她一聲,他應是越來越上手了,就這麼會兒工夫,魚竿又有了動靜。
這次是條大魚,魚竿明顯很重,彎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度,好在材質堅韌,還是堅持到了最後,提到一半時,孫客塵幫忙用網兜将那條魚兜了上來。
隻是這條魚似乎有點奇怪,以其重量,掙紮起來應該更有力,剛才釣上來時卻沒有很明顯的掙動,這會兒擱在地上更是隻有鰓蓋微微翕動,幾乎不見多餘動彈。
關钰疑惑,這是快死了?
孫客塵也納悶,他見過這種魚,做魚生特别好吃!可這條魚的體型有點不尋常,它的肚子有些大了,而且怎麼好像還在動?
他尋思或許這是條有籽的魚,他雖吃過幾回,倒也不知這種魚一般在什麼時候受卵。
如果眼下有海員恰好路過,就能有人告訴他們,這個時節按理是不可能有揣籽的魚的。
不管怎麼樣,魚雖不大對勁,魚鈎也得先取出來,關钰上前捏開魚嘴,一條細長的黑影冷不丁從那魚嘴裡竄出,事出突然,她隻來得及擡手擋了一下,便覺手腕乍痛,此後低頭一眼,便見一條長逾兩尺的黑蛇正蜿蜒伏在地闆。
事情發生的太快,關钰離得又近,更不曾發出聲音,莫說是覆着眼的傅行空,就算是孫客塵也未能第一時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直到眼見那黑蛇落在地上,他發現那原先鼓脹的魚肚子竟然癟了下去,才驚覺原先那裡頭的哪裡是什麼魚籽,分明是這條蛇。
發覺黑蛇扭動着要往船緣去,他眼疾手快用網兜将之攔住。
這一下動靜可不小,傅行空疑惑在問發生了什麼,而孫客塵已經注意到關钰手上在流血,頓時一驚,他雖不認得這條蛇的品種,但海蛇大部分都是有毒的。
“你的手……”
關钰制止他說下去,已經扯了條布帶紮住手臂,阻止可能的毒液擴散。
傅行空不明就裡,皺緊眉頭起身,伸手要來握她:“你受傷了嗎?”
關钰拍了拍他手背:“剛才被魚鈎劃到了,不要緊,我去找瞿清處理一下,你就在這裡吧。”
并非她想逞強,魚是傅行空釣上來的,她又是為了替他摘魚鈎才被咬到,依他性子若是知道了,定然會極其自責,眼下還未确定這蛇一定有毒,便也不必先叫他擔驚受怕。
她朝孫客塵指了指地上的蛇,又指了指船内,後者表示明白,用網将蛇收了起來。
不止随行的瞿清,這船上是有配船醫的,也能讓一起看看,常年在海上的船醫對這些海裡的生物應是更有經驗一些。
關钰心中歎氣,這也真算是飛來橫禍了,隻希望是虛驚一場,如果是那樣,及時處理好傷口,也能徹底瞞過傅行空,免得讓他又難過一回。
不過她顯然是太想當然了,這種時候傅行空怎麼可能放她一個人離開,更别提他已經聞到血腥味了。
“我跟你一起去。”
他急于走去艙内,在那裡他就能摘了眼上的覆帶,确認她到底傷得怎麼樣了。
前面有檻,他走得這樣急,關钰怕他絆到,連忙拉住他。
“隻是個小口子,我處理完就回來,很快的,你不用一起跑來跑去。”
傅行空察覺到她手上力氣,停下腳步正要說什麼,忽覺那握在他胳膊上的力道猛地緊了緊,不知怎麼的有種正在往下墜的感覺。
眼皮猝然跳了跳,他未及多想,本能伸出手一撈,竟當真接下了一人軟倒的身軀。
此生頭一回的,她落進他懷裡,給足了他擁抱的契機。
可彼時傅行空隻覺茫然。
“阿钰?”
他低聲喚她,再不曾聽她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