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下,海鳥身形如梭一頭紮進海面,等再飛起時,嘴裡已經叼住它此行收獲,展翅遠去。
又是風平浪靜的一日,巨大的海船依舊緩緩行駛。
黃金客棧号的底層船艙本是船員生活區,船身側面開着好幾處觀測口,海面平靜時能像個小陽台般敞開,放進些許新鮮的空氣。若是跟海員混熟了,也能跟他們要根魚竿在此海釣,釣上來的活魚再請船上廚子幫忙加工上桌,也是難得的海上風味。
在逛遍整條船後,孫客塵最終找到了這項最适合他的休閑活動,并于前天傍晚請關钰三人一同吃了頓海魚大餐,受到一緻好評,自此他的海釣隊伍又多了兩個人。
此時,船側平台處,兩支魚竿長長伸出船外,其中一支忽而魚線繃緊。
察覺到手中魚竿有異,傅行空精神一振,全神應對。
活了小半輩子,他以前從來沒釣過魚,一上來就面對這世上最大的“魚池”,海裡的魚不僅聰明,還特别有勁兒,其實從昨天到現在他有魚咬鈎已經好幾回了,可惜一次也沒能釣上來過。
孫客塵比他多幾分經驗,指出他應是還不怎麼會搶線。
釣魚這種事,是要自己體會的,傅行空也并不執着于結果,反正人在船上也無事可做,他摸索着門道,逐漸體會到個中趣味,尤其還有關钰陪在身邊,就更是覺得歲月靜好,人生值得。
眼下他憑着感覺收短了魚線,提起魚竿時已經察覺到那種頗具生命力的掙紮的力道。
關钰放下茶杯觀望:“上鈎了嗎?”
魚竿收進船内,魚落在地闆上,魚尾活蹦亂跳拍地啪啪作響。
“是怎麼樣的?”
傅行空蒙着眼看不見,伸出手想摸摸看,這可是他這兩天他裡的第一份收獲!
關钰摘了魚鈎,制住跳動的魚身,捉了他的手避開有些鋒利的刺狀背鳍,讓他去摸光滑的魚腹鱗。
“整體差不多有小臂長,銀身黑背。”她簡單形容給他聽,轉頭去問一旁的孫客塵,“這種能吃嗎?”
孫客塵把着魚竿,伸過頭來看了一眼:“能吃,但不是特别好吃,這種魚的魚肉生吃很腥,熟了又有點柴。”
這方面他大約能算老饕,他愛呆在海外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特别愛吃海魚魚生。
傅行空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放了吧。”
談不上失望,他本就不是個重口腹之欲的人,如果說孫客塵海釣的樂趣一半來自于海釣本身,一半來自于能吃到最新鮮的魚,那麼傅行空海釣的樂趣則一半來自于做沒有做過的事,一半來自于這件事還有關钰和他一起做。
魚被抛回海中,關钰檢查了魚鈎,挂上魚餌,放去他手裡,這些動作她昨天還有幾分生疏,得要孫客塵指點着來,今天就已經很熟門熟路了。
她對釣魚沒興趣,但傅行空似乎還挺喜歡,偶爾孫客塵再講些他在山海境的見聞,她泡了壺茶看着海景,時不時幫忙收個魚搓個餌,倒也覺得十分惬意。
那頭魚線再度抛遠,孫客塵提了自己手上魚竿,發現不知何時已經被吃沒了魚餌。
他一面慢慢往回收魚線,一面信口問道:“等到了浩山海域,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走?”
按照黃金客棧号的常規行程,到達浩山海域後,它将會循着固定路線,先後在幾處主島港口次第停靠,綠山氏族并不在這其中任何一座主島上,也就是說後邊的路怎麼走,自由度是很大的。
跨境是因為海船有資質要求,清一色全是噸位可觀的大船,難免速度欠上幾分,但入了境後選擇餘地就很多了,小型海船靈活快速,還沒有固定線路,上輩子關钰進了浩山海域後,就是直接在最早靠岸的那個港口下船,然後找了條小海船直奔目的地,這是最快的方案。
這一世她原本也是這樣打算的,但現在不行了,以傅行空容易暈船的體質,他絕不可能适應得了。
“到雙月島,走陸路去西岸,再從那裡坐船吧。”
她早就已經考慮過了,綠山氏族所在是一座單獨的島嶼,不與任何主島陸地相連,也就是說無論如何都必然有一段海路是要乘船前往的,但雖然無法徹底避開,總還是有辦法能壓縮在盡可能短的距離的。
照她以前的路線,海上行快舟差不多要五天時間,而如果走雙月島西岸再坐海船,應是一天之内,船就能靠岸了。
孫客塵是四人中最熟悉山海境的人,隻稍稍想了一下這個行程安排,就領會到了她的用意,不禁看了一眼毫無所覺的傅行空。
陸路轉水路,最大的缺點無疑是耗時長,雙月島畢竟是個主島,面積可不小,因形狀俯觀似雙月相扣得名,中空為内海,因此即使是在陸地上也無法走直線距離,不可避免要繞些路。
孫客塵是無所謂的,反正也沒有别的事,他去哪裡都行。
不過雙月島啊……
他眉頭微皺,難得遲疑了一下:“我們走南線怎麼樣?”
關钰應好,她并未去過雙月島,孫客塵在海外呆的時間長,他若有建議,她自然會采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