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道:“我怎麼知道?不過我隻知道現在去不得那荒島了。”不待鶴筆翁追問,張無忌便如同竹筒倒豆子那樣繼續往下說,“媽媽同我說,隻有下次再吹南風的時候,我們才能坐船回去取屠龍刀。此時此刻,海上吹着北風,誰也去不得那荒島。”
鶴筆翁還是有些多疑。他追問道:“那屠龍刀既然還留着,你們為什麼不帶回來?”
張無忌故作老成地歎了口氣,道:“叔叔,我一看你便是沒有見過這屠龍刀的。你知道這屠龍刀有多重嗎?這屠龍刀比我還要重上許多呢。我爸爸媽媽又不是造船的工匠,我們能從荒島上回來,靠的是在島上砍了些高大堅硬的樹木,捆在一起,做成一個大木筏。若是帶的東西太多,木筏吃水太重,那木筏不就沉了?寶刀雖然貴重,那也得我們平安回到中原才能用呀。不然同我們一起沉到海底,那可不好。我媽媽也是這樣想的,于是才打算等吹南風的時候,召集天鷹教教衆,回島上取刀呢。”
鶴筆翁聽見張無忌這樣說,隻覺得她這個說法十分嚴密,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小孩能想出來的,更像是鹦鹉學舌,大人曾經這樣說過,被她記住,于是現在便像模像樣地說出來。鶴筆翁又知道,張無忌的母親乃是天鷹教殷天正的女兒,殷素素,頗有智計,想來也确實能做出這樣的布置,此時心中已經是信了五成。而現在又從這小孩口中得知,等到明年南風起的時候,殷素素會召集天鷹教出海尋刀,天鷹教人多勢衆,聲勢浩大,到時候盯着天鷹教,跟着他們出海,豈不是事半功倍麼?
張無忌面上看着好像呆呆傻傻,不知道自己處在怎樣的危險境地當中,别人問什麼她便說什麼————甚至乎别人還沒問,她就已經先一步把話說完了。但其實她内心是很緊張的,假如這假元兵————她隻記得是玄冥二老擄走了張無忌,至于是玄冥二老中的哪一個,卻是不記得了————給她來一記玄冥神掌,那她又要到哪裡去找九陽神功呢?你便是讓原書張無忌再去朱武連環莊那兒,再跌落一次山谷,他便能打包票,一定能跌進有九陽神功那個山谷?
所以這玄冥神掌,能不要中還是不要中的好。
鶴筆翁又問張無忌:“你這小孩,難道你媽媽便不想要那屠龍寶刀嗎?為何此刻卻願意把你媽媽的計劃告訴我?”
張無忌捂住自己高高腫起的臉頰,道:“叔叔,你武功這樣高,連我二師伯都不是你的對手,那我又怎麼打得過你呢?我既然打不過你,那我自然該聽你的,不然我不是自讨苦吃嗎?再說了,在那荒島上,拿來給我做玩具,我都嫌沉。什麼倚天不出,誰與争鋒;寶刀屠龍,莫敢不從,那都是騙人的。我把屠龍刀拿在手上,爸爸媽媽也不見得就會聽我的呀。一塊死沉死沉的大鐵塊,給你就給你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要張無忌說來,這些江湖中人,連“倚天不出,誰與争鋒;寶刀屠龍,莫敢不從”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便在這裡争來打去,枉自送了許多人的性命,實在是無聊至極。再說了,即便是屠龍刀裡面藏着的武穆遺書,倚天劍裡藏着九陰真經,又有什麼珍貴呢?郭靖手握武穆遺書與九陰真經,也沒能力挽狂瀾,不是嗎?因此,她說起屠龍刀的那種不屑之情,更加說服了鶴筆翁。
張無忌見鶴筆翁面上表情和緩,想來是相信了自己所說的話,于是她問鶴筆翁:“叔叔,現在你想知道的東西,我都告訴你了,是不是?”
鶴筆翁點了點頭。
張無忌又說:“即便你現在便想去荒島上取屠龍刀,一來我不認路,隻有我媽媽認路;二來天時不對,你也去不成,你留着我也無用。你能不能把我送回我爸爸媽媽那兒去?他們找不見我,可該為我擔心壞啦。”
鶴筆翁細細想來,覺得這小孩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隻是他生性多疑,對于他人的話語,總是不敢盡信。于是他問張無忌:“倘若你騙我怎麼辦?我這次把你擄出來,是趁其不備,有心算無心,下次可就沒這麼輕易了。”
張無忌道:“你這麼老,我這麼小,我騙沒騙你,你看不出來嗎?再說了,我是覺得你們大人蠢笨得很,為一個破刀争來争去,可爸爸媽媽不這樣想,他們總會回去拿刀的,不是嗎?”張無忌知道,張翠山殷素素夫妻當然不在乎什麼倚天劍屠龍刀,但是對于玄冥二老這種人來說,張翠山殷素素這種人反而是難以理解的。話說到這裡,鶴筆翁已經是信了八成,但是他心中仍有一絲提防着張無忌,于是他運起内力,便要拍向張無忌。
張無忌直覺不好,想要躲避。可是她哪裡是玄冥二老的對手?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拍到了她身上,她隻覺得身上寒冷徹骨,再也支持不住,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