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桑蕃垂在門外,和堂裡躺着的那人一般死氣沉沉。守靈堂的幾個小弟子比青繞年紀還小點,剛哭過,說起話來都帶着哭腔。
“青繞姑娘,您可是來上香的?”一個小弟子問。
青繞從未給死人燒過香,她好奇問:“人死了,來看望,都要上香嗎?”
弟子點了點頭:“是啊,燒香也是燒信,雖然天人永隔,但你想對他說的話,都能通過這香傳遞過去。”
青繞哦了一聲,點燃三柱香。
她學着小弟子的樣子,拜了三拜,将香插進香爐裡。
她想起那天在獅頭客棧趙景深趕來救他們的樣子。
當時隻覺得這個人瘦瘦高高的,一臉牛馬相,很能料理事務的樣子。
來到趙家後,果不其然,雖說現在趙家有兩位當家人,但實際上做事的,基本都是趙景深。
他對下面的師弟師妹也和藹可親,亦兄亦父。如此善良的一個好人,就這樣慘死在離師門僅兩條街之隔的街上。
趙家上下都無法接受這個變故,一來此人是趙家大師兄,二來兇手敢在眼皮子底下殺了他,明着就是挑釁。
眼看馭獸大戰又迫在眉睫,青繞猜,此刻趙家的兩位當家人,應該是忙得焦頭爛額。
“可否,再多給我三柱香?”青繞問。
“您來時已上過香了,不必再多上了。”小弟子雖這樣說着,卻還是又給了她三柱。
青繞謝過,輕聲說:“這三柱香,是我欠别人的。”
青繞拿着香走出靈堂,正碰上一個迎面而來的紫色身影。
“狐假虎威。”趙小蝶頭戴白色孝帶,眼睛紅紅的,看起來也是剛哭過。
她伸手攔下青繞,說:“我師父他們現在沒空追究你,但我可知道,是你和敖五追着大師兄出了趙家!若不是你們,他本該留在家裡準備大戰之事,他就不會出事。都是你們的錯!”
青繞心知自己确實有錯,她捏緊了手裡的香,不敢擡頭看趙小蝶。
“你怎麼啞巴了?你說話啊!”趙小蝶見青繞不說話,用力推攘她,青繞的後腦勺狠狠撞在挂着桑蕃的柱子上,她吃痛地眨眨眼。
“你這樣的人,就該和葉珀一樣,死了算了!為何死的不是你,為何是大師兄!”趙小蝶的情緒越來越激烈,幾乎是口不擇言,她的袖中露出一截細刃,直朝青繞劃去。
“師姐!不要!”聽到争吵聲趕出來的幾位小弟子剛好看到這一幕。
趙小碟袖劍出鞘,眼看就想取青繞性命,而後者居然既不還手也不躲開,任憑她的袖箭劃向脖間。
血液噴湧而出,濺到了趙小蝶的臉上,她愣在原地,看着青繞的臉瞬間失去血色,她伸手捂住不停噴湧的傷口,血色蔓延進她瞳孔裡,她終于擡頭直視趙小蝶。
“你.......為什麼不躲?”趙小蝶不可置信地問。
她是有分寸的,這一招她純粹撒氣,給青繞留夠了閃躲的餘地,隻是沒想到她動也不動,硬挨了這一劍。
“這是我欠你大師兄的。”青繞聲音沙啞,任憑一旁的小弟子手忙腳亂地為她臨時處理傷口。
血還在往外流,青繞推開幾名弟子,朝趙小蝶走去。
趙小蝶亂了步伐,往後退去,看着眼前猶如鬼怪的青繞,她慌了。
青繞一把掐住她細嫩的脖子,她的手勁從未如此大過,她能準确感受到指尖漸漸陷進趙小蝶的肉裡,她跳動的脈搏在變弱,她踢着腳,卻逃不出自己的鉗制。
“我欠你的,我還你了,但你說錯了一句話。”青繞渾身赤紅,猶如索命烈鬼:“葉珀,不是你能妄議的!”
趙小蝶的身體逐漸靜止下來,她的瞳仁慢慢放大,已在窒息邊緣。
“住手!”院門大開,趙追一行人趕了過來。
他取下劍鞘發力扔去,打在青繞掐住趙小蝶脖子的手上,他出手沒有餘地,此一擊至少打斷了青繞的骨頭,但她的手依然死死掐住趙小蝶。
趙追示意,其他人立刻一擁而上才拉開她。
青繞的嗓子幾乎已發不出聲音,旁人隻聽到她發瘋般地發出沙啞聲音:“葉珀是琥珀仙......她是琥珀仙......你憑什麼說她!你憑什麼!你這個賤人!!”
青繞不停低語的這些話,趙追也聽到了,他捏緊拳頭,沒有讓旁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