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四起,青繞的衣擺被風撕扯着,她身體微屈站定,伸手擋住臉龐,眼睛觀察着四周。
晴空中閃過一道驚雷,巨響在天邊炸開,她循聲看去,驚雷炸響的地方就在瀑布那頭,瀑布傾瀉而下的水流竟緩緩聚成一根水柱,從落水處直沖向青天!琥珀龍牙震鳴,那水柱如同聽到指令的巨龍,朝青崖俯沖而來。
不好!
青繞腳尖點地往後一躍,水柱将将擊打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留下一個浸滿水漬的坑。
疾風席卷落葉,方才還翠綠茂盛的周遭頃刻間便樹凋草枯,落葉如雪被吹得漫天都是,青繞藏身在枯葉之中,靜靜聆聽着外圍的聲音。
水柱刺破枯葉,那脆生生的聲音并沒有被風聲掩蓋,青繞捕捉到了。
她騰空翻身避開,落地瞬間便再次借力往前一躍,水柱猶如一柄長槍擦着腰際而過,可不等她再次做出反應,水柱猶如巡遊的銀龍,龍首一轉便直沖她而來。
“拔劍!”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到底是誰?
青繞雙膝跪地,往後下腰躲過,然後狼狽地往一側滾去。她氣喘籲籲地擡頭,水柱也停下進攻,似乎有一雙并不存在的眼睛,也在靜靜凝視着她。
“拔劍,拔劍你就可以赢!”聲音繼續響起。
是誰,好熟悉。青繞努力回溯着這個嗓音,渾厚平和,帶着不容質疑的威嚴,到底在哪裡聽到過?
她黝黑的瞳孔裡,那凝視着她的水柱漸漸凍結成冰,高懸的銀龍的攔腰斷裂,疾風帶着刺骨的寒冷吹來,漫天枯葉瞬間變作雪花落下。
琥珀龍牙所鎮之處,石頭已結上厚厚的冰層,白色劍柄之上積滿白雪,翠綠色的琥珀在雪白的世界裡,猶如一隻靈動的瞳孔,永不瞑目。
青繞絲毫不覺得冷,她站起來,緩緩走向琥珀龍牙。
“拔劍!”
她越靠近,那個聲音越大。
“拔劍!”
疾風時而寒冷刺骨,時而燥熱;空中的雪花還未落地,便又變成枯葉,枯葉下墜瞬間,又再次變回雪花;水柱結冰又融化,往她俯沖而來,卻在觸碰到她的前一秒又瞬間結冰攔腰斷裂。
周而複始,不停輪換。
青繞心中莫名平靜,任憑拔劍的聲音如何急躁,她隻是靜靜看着那隻翠綠色的瞳孔。
“我不管你是誰,喂我吃了十年桃,就是為了讓我拔劍?”青繞對着琥珀龍牙問到。
沒有人回答,全世界都隻有她一個人,她的問題落了空。
突然,身後傳來腳步聲,一會兒是踩在枯葉上清脆的響聲,一會兒是踩在柔軟雪地上的簌簌聲。
青繞回頭,熟悉的老奶奶手裡挎着熟悉的籃子朝她走來,籃子裡是空的,老奶奶的身形也随着季節變化而變化,一會兒佝偻着身子,一會兒挺拔如男子,一會兒窈窕如少女,卻始終看不清他的臉。
“青繞,拔劍吧,是時候了。”那個人說。
青繞明白,這隻是個夢,她不用聽話,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
于是她擡步向前,一拳打到那人面前,卻被他輕輕一掌握住,拳頭被握住的瞬間,身上熟悉的炙熱感再次升騰而起,就像她握着琥珀龍牙時一樣。
“拔劍,隻有拔了劍,你才能壓制住心魔。”
“我憑什麼信你?”
“我不是要你信我,但你要信葉珀。琥珀龍牙,就是她留給你的救命符。”
“什麼.....”青繞話還沒問出口,那人掌心一推,一股強大的力量便順着拳頭将她推了出去,推回了她方才站立的地方。
“秋水訣是我留給你的,若你拔出琥珀龍牙修煉秋水訣,你的心魔便可解。”
“秋水訣是什麼?你又是誰?”
“你的問題太多了。”那人歎了口氣,輕輕說:“以後,你都會知道的。”
那人雙袖一揮,狂風四起,枯葉再次漫天彌漫。
“你看好了,這就是秋水訣。”
水柱猶如複活的銀龍扶搖直上,卷起一尾枯葉,在峽谷之間遨遊,所經之處山崩地裂,水漬猶如一道絕筆四處留名,将青崖與峽谷重新着墨。
青繞的眼睛望着那銀龍,每一個姿勢都像一道筆畫被她死死記在腦子裡。不是過目不忘,而是這些筆畫十分熟悉,原來在過去的人生裡,她早已練得熟練至極。
是進靈鹿峽練習馭獸術時,她每日必經的森林路徑;是徒手攀上青崖時,崖壁上每一個落腳點串聯起來的路線;是與小花在溪邊休息時,天上的飛鳥劃過的形狀、溪流蜿蜒的走向.....
原來從小到大,整座靈鹿峽,都是為她打造的訓練場!
銀龍落在青繞面前,她早已雙眼通紅,熱血滿腔。她步步走進琥珀龍牙,銀龍跟随在她一側,靜靜地,望着她握上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