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很燙,但是她已不再懼怕,她五指緊扣,猶如鬼魅般通紅的雙眼靜靜凝視着它,這眼神傲然而自信,充滿了壓制一切的絕對力量。一股熱血自胸腔湧起,青繞再次咬緊牙關,用力一拔。
巨石松動,劍身震鳴,她身旁的銀龍繞空遨遊,激蕩的水花濺了她一身,這水花似試探,探她是否還恐懼,是否還能被傷害。
可她絲毫不畏懼,眼神動也不動,一股從未在她身上出現過的強大氣場升起,将銀龍死死定在原地。她絲毫不在意被巨大震鳴引出的熱血,繼續緩緩地拔出琥珀龍牙。
風停了,枯葉落地,銀龍歸位,晌午的太陽刺眼,空氣裡都是灼熱的味道。
青繞手裡握着琥珀龍牙,她一時間有些茫然,往周遭看去,四下無人,隻她一人在這青崖之上。她緩緩凝息閉眼,秋水訣猶如一幅鮮活的水墨畫在她腦海中鋪展開來。
“這就是......秋水訣?”青繞喃喃到,一滴混着血的淚珠滑倒嘴角,鹹甜的滋味讓她心防崩塌。
原來,師父留下的不隻是半吊子馭獸術,也不隻是一把劍。
她把命留給了自己。
青繞頭痛欲裂,一路上經曆的畫面再次重疊襲來,她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殺人複仇的念頭達到了頂峰。
她手中的琥珀龍牙似乎能通心意,一股微涼的氣息自掌心進入,流遍全身,青繞頓時感覺眉頭舒展了些,這涼意沁心平和,似乎能壓制她的戾氣。
難道這就是剛才那人說的,琥珀龍牙能壓心魔?
思忖間,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青繞!醒醒!不好了!”
有人在搖晃她的身體,青繞艱難地睜開眼睛,熟悉的床頂映入眼簾,她緩緩轉頭一看,多日沒見的馬洋洋正滿頭大汗地看着她。
“你怎麼了?為什麼睡覺的時候拔劍?”馬洋洋問。
青繞這才發覺自己手裡似乎握着什麼東西,她坐起身子低頭一看,琥珀龍牙不知何時已握在她手上。
她甩了甩頭,努力清醒了些——或許是因為剛才那個夢。
“你怎麼回來了?”青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換話題問到。
馬洋洋一聽,拍了拍腦袋說回正題:“花炎,花炎他不行了!”
“什麼不行?”青繞的腦子似乎還沒完全蘇醒,一竟沒聽懂他的意思。
“就是他快死了!”馬洋洋高呼。
·······
花炎天生病竈,從小到大尋遍天下名醫都對他的病束手無策,曾經天下第一的神醫——南境城南藤霓也為他治過病,并沒有根治,隻是說他最多能撐到二十歲。
因為恐自己有朝一日病發,在花家立少主時,他主動打破先例,懇求将他和花寒姿共同立為少主,一同來管轄花家和錦官城。
花家長輩早已退隐,花寒姿還是個半大姑娘,如今整個花家和錦官城都壓在他的肩上,要是他垮了,花寒姿該怎麼辦?
黑夜中,錦官城的人都睡下了,隻有花家還燈火通明。
青繞跟着馬洋洋進府,輕車熟路地到了花炎門外,有人通傳說是馬洋洋來了,花炎即刻便讓人請他們進去。
房間裡隻有一位大夫和兩名侍女,花寒姿并不在房内。花炎說他突然病倒,花寒姿要料理的事太多,抽不開身。
花炎摒退了所有人,隻留下青繞和馬洋洋在房内。他坐起身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如梨花,卻還是微微笑着,青繞看着他,似乎能感覺到生命正在從他的身體裡流逝。
“讓二位看笑話了,我的身體向來羸弱,長年服藥,之前有神醫說我活不過二十,能勉強走到今天,我也心滿意足了,隻是....”他抱歉地看向馬洋洋,“我承諾過馬兄,他将悍武拳留在花家拳冊上,我助他練成拳法,恐怕也要食言了。”
馬洋洋立刻猛然搖頭,粗壯的手臂忍不住揮了揮,急忙說到:“少主别這樣說,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聽他一言,花炎松了一口氣,他休息了片刻,才又有力氣說:“我的時日無多,等我死後,我的妹妹寒姿将獨自支撐花家,她還是個小姑娘,我擔心她不能服衆,若屆時果真如此,請二位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青繞問。
“為寒姿請出莫憑欄莫先生,他有辦法助她一臂之力。”
馬洋洋急忙點頭,青繞也跟着點,得到滿意的答複,花炎才輕輕閉眼,嘴角依舊噙着微笑。
“花.....花兄!!你别死!你醒醒!!”馬洋洋被他吓得臉色一白,伸出孔武的手臂去搖他。
青繞生怕花炎被他搖死,急忙将他推開,沒想到虛弱的花炎竟輕輕笑出聲來:“我還死不了,隻是.....好久都沒有人這麼怕我死去了。我的人生就是一場倒計時,整個錦官城的人都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他們也都習慣了。”
“死不了就好、死不了就好.....”馬洋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長長籲出一口氣。
自花炎房中出來後,馬洋洋說放心不下花寒姿一個人料理大小事,他要去看看。青繞本想與他一同去,卻瞥見一摸熟悉的白衣從轉角消失,也往花寒姿所在的方向匆忙趕去。
是葉沉溪,他也來了。
青繞心中有個疙瘩,現在不是見葉沉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