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知道,墨卿讓你來又逢一境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嗎?”花前月将花魂劍收好,眼神睥睨着青繞。
“是什麼?”青繞問。
花前月仰頭,捂嘴一笑:“是他的劍啊。”
莫憑欄。
墨卿今夜無心歡愉,他獨自來到莫憑欄頂層,月光透過七彩琉璃瓦照下,微弱的彩色光斑籠罩在他身上,他站在那裡,一個人,便像春日的滿園芬芳。
“小青繞,也該找到了.....”墨卿喃喃到。
他的思緒被來人打斷,莫憑欄的一位公子匆匆而來,奉上手中的卷軸說:“墨主,獅嶺城變故在即,可要.....可要告訴敖五小兄弟?”
墨卿斜眼睨着他,嘴角往上一勾,說不出的邪魅。
“好戲開場咯。”
花前月站在高山之上,月光之下,舞出了青繞今生見過的,最美的劍法。往後十幾年,她都無法忘記那晚花前月的清風之姿,這是天崇最高雅的劍法。
“花魂劍封在又逢一境之時起,墨卿便再不用劍。他忘了他的劍,也忘了我。”
“前塵往事猶如隔世,現在想來已是虛妄,可他偏又讓你來尋,就當我心中還尚存一絲希冀吧,也許....他沒有忘記。”
青繞安靜聽着,但身體裡心跳如雷,她久久無法從花前月的劍法中走出來,這就是百花齊放的實力嗎?
“我與他同練花魂劍,練成百年不老之身,他以黑夜之身換百歲,我以青春之聲換長生。可他卻為了與别人的一句誓言,丢下我和百花劍下山,他明知我不能離開此境,此去一别,便是永别。”
“十幾年了,他總算想起我來。不.....也許他想起的不是我,隻是這把劍。”
花前月陷入回憶之中,面色痛苦,兩行清淚自臉頰落下。
“他當年也說過同樣的話:想活下去,難道不是劍心嗎?于是我們得到了這具百年不老的軀體。”
“可當你空有歲月時,才會明白,時間是這世上最殘忍的刑拘,它折磨你,卻不讓你死去。”
青繞聽她一番話,心中不免也揪了起來。明明一個人就在山下,一個人在山上,為何不能再相見?花前月獨自守在這裡這麼多年,又有誰曾來關心過她?
花前月從山上飛下,輕輕落在青繞身邊,她的表情已經恢複如常,仿佛剛才在高山之上說那番話的人不是她,隻有她手中的那把劍證明着她的過往。
她轉頭對青繞說:“他要找的東西,我給你,你即刻下山。但.....”
花前月頓了頓,然後整個人像洩氣的皮球,一下子耷拉下去。
“算了,算了。”
青繞接過她手中的劍,急忙追問到:“什麼算了?”
花前月卻不再和她廢話,再次提起她的後領,自山上快速掠下,沒有回又逢一境,而是直接來到了依生河畔。
河邊有一小竹筏,看起來已經系在那裡良久。
“你走吧。”花前月把青繞推上去,然後揮手斬斷了船繩。
青繞卻一把抓住她的手,焦急地說:“前輩,你不和我一起下山嗎?你再見一見莫先生,說不定他也是有苦衷的....”
花前月将她的手拉開,整個人顯露出久違的疲态。
“都過去了。我是花家守宅人,我有我的職責。而他....”花前月自嘲般地搖搖頭:“大概也有他自己的職責吧。”
青繞不甚理解,明明有誤會,為何就不能見面說清呢?一架竹番半日的船程,以花前月的輕功也就一日的腳程便能下山去,為何就不能再相見?
花前月看着她不解的眼神,歎了口氣:“你還年輕,很多事都不懂,有的人一旦錯過,就再也不能見了。”
青繞坐在竹筏上,腰間挎着兩把劍,随着水流搖搖晃晃往山下去。
臨走時,花前月還告訴她:“墨卿要找的是他的劍,可墨卿要你找的,你可知到底是何物?”
她說,這才是墨卿此番讓她前來的,真正的目的。
青繞輕輕閉上眼,眼前盡是花前月與她過招的場景——隻退不進,隻守不攻,隻為活命不為勝利,這是青繞。
也是如此,花前月說她沒有劍心。
劍心究竟為何物——是你拔劍的理由,是你修劍的目的,是生命的最終歸處。
青繞這一路走來,都是被推着往前的。自下山時起,遇到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推着她往今日走來,隻顧着活命,無暇思考其他。
如今得花前月一語道破,果真如此。
青繞歎了口氣,反正都想不通,決定今夜先睡覺,等明日回了錦官城再說。
也可以問問敖五和葉沉溪,他們的劍心是什麼呢?說不定自己能觸類旁通,想明白自己的劍心呢!
明明已入夏,今夜卻格外地冷。
花寒姿從案頭上站起,舒展了一下酸痛的四肢,一陣寒風自大開的門外灌進來,将桌上的紙張吹落一地,她連忙蹲下拾撿。
這些都是錦官城各個商鋪人家的訴求,花寒姿須得一張張仔細看完,取其精華,盡快了解錦官城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