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遊策回來之後,他家裡卻仍然是一片愁雲慘霧。
王紅霞聽說最近邬清雅一直在做噩夢,心疼地不得了。
“說不定是你弟弟在泉下有知,不願意他媳婦往火坑裡跳。”王紅霞拉着遊策絮叨道。
她剛聽邬清雅說的那些事,一開始也是不信的。
但後來一咂摸,好像是那個意思。
這次村委排查竟然也真審出來了,她還挺滿意的趙浩然那小子竟然真有幾分賭瘾。
如果一個不注意被人下了套,那真是賠得褲衩都要掉光。
邬清雅要是嫁過去,恐怕連娘兒倆的生活費都保不住。
而她娘家侄子如果是個好的,前一個老婆也不至于去得那麼早。
說起來也心痛,雖說是生産的時候大出血,沒養好才體力不支過世的,但這其中又有幾分緣故是跟婆婆磋磨、丈夫無能有關?
據說那何嫂子是個節儉過分的,坐月子的時候連幾個南瓜都舍不得給媳婦吃!
加上何頌眼光高,後來一直沒談過合适的人家,這才帶着個小姑娘單了三四年。
這樣神奇的警示讓王紅霞不由得納悶:
這世界上難道真有魂靈不成?
難道自己的小兒子不樂意清雅改嫁,要把她留在遊家?
王紅霞登時便有點肅然起敬的意思在,非要遊策一同去廟裡拜拜菩薩。
“去拜拜吧,浮淩寺的菩薩據說一向靈驗,說不準你們去一趟之後,什麼鬼啊怪啊的都沒了。你再給你弟弟上柱香保佑保佑,讓寺廟裡的和尚給他多唱幾句往生咒!”
王紅霞去準備了一大包香,讓他務必在廟前的大香爐裡點了,好驅驅邪。
遊策自然是不信這些,加上遊志還好好的,給他上香?
說不定還要損陽壽。
但拗不過老娘,加上還有兩天時間,在家裡閑着也是閑着,幹脆就應了下來。
他正拎着東西準備出發,一擡頭看見邬清雅也打扮齊整,從門口出來。
“清雅也去嗎?”遊策罕見地露出一絲訝然。
“是啊,這事情就是她提起的。”王紅霞瞥了兒子一眼。
清雅,叫得倒是親熱。
她有點奇怪,怎麼不叫她弟妹了?
“路程有點遠。”
遊策蹙眉:“從這裡到浮淩山腳下要好幾個小時,再加上上山,恐怕要一晚上。”
他一個人爬山倒是不要緊,但是邬清雅?
她柔柔弱弱的,晚上山裡又黑,她能不害怕?
“這有什麼關系,今天過去,找一家招待所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爬山不也是一樣的?”
王紅霞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清雅是肯定要去的,她前些日子那麼傷心,眼睛都哭腫了,最近又總是恹恹的提不起來精神,應該是憂思過度的緣故。
如果去山上給遊志上柱香,抽個好點的簽文,也能讓她往後的日子有個安慰。
但她老胳膊老腿的,最近不是腰疼就是腿疼,是不可能陪她去爬山的,家裡又有個小娃娃,實在是離不開人。
那就隻能遊策去了。
自己這兒子是在山裡頭野慣了的,做事情又穩重,兩人一同去能出什麼亂子?
路上有個照應,第三天便回來了。
到時候遊策探親假也休完了,直接便回京市去,這裡的事情就一概不用他操心了。
王紅霞安排得這樣好,遊策也沒有說什麼。
邬清雅蹲下來,抱着自己一無所覺的兒子的小臉蛋,左右親了一口。
“媽媽過兩天就回來,你乖乖在家待着等媽媽,好不好?”
“好。”聰哥兒奶聲奶氣地回答。
吳侬軟語本就輕柔動聽,遊聰這聽話懂事的樣子更是讓邬清雅的心都要化了。
她一步三回頭地看着遊聰,明明隻是出去兩天,卻仿佛要跟他分離一個世紀一般難受。
“聰哥兒很招人疼。”遊策也沉着嗓音跟她說話。
“可惜就是他一直不願意叫我。”語調中略有些惆怅。
上次喊他伯伯的時候,還是怪他把邬清雅招得哭了,罵他壞呢。
那警惕的樣子,烏溜溜的眼珠子亂轉,看着格外招人疼。
邬清雅擡眼掃了遊策一下。
他唇角猶帶着笑意,看樣子确實很喜歡遊聰。
邬清雅鴉黑濃密的睫羽一垂,心裡不由得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沒叫過伯伯才好呢。
叫習慣了,怕到時候還不好改口。
邬清雅慢慢往遊策身邊挨了兩步,衣袖若有似無地刮過他的小臂。
遊策一無所覺。
邬清雅把自己帶着的包袱抓緊了一些。
她有一個計劃。
一旦實行便再也無法回頭。
邬清雅的目光在遊策身上逡巡而過,他正在買票,微微彎腰,跟售票員交談的時候格外禮貌,眉眼正直凜然,淩厲不可侵犯。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