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冷明珠見梅無雙推着蕭策的輪椅往外走,她握着那根枯枝站在原地并未跟上去。
心裡想着蕭策是說枯枝或是在說她吧,枯枝不能開花,是因為枯枝已死。而她還在此,熱血未涼,一切都還尚未可知。
冷明珠将手裡的樹枝握緊了一些,樹枝上的突起膈得掌心有些疼,但她胸中一股暖意蔓延全身。
她提着劍的手又擡了起來。
院中的風依舊,吹落的枯葉打着旋。站立的年輕俠客似又活了過來,再次劍式起,招式帶上了淩厲,破開了了滿院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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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時候,下人帶話蕭老夫人請了冷明珠過去,等她過去時候便見梅鶴山莊的兩位也在。
她先是怔了一下,卻見蕭策沖自己一笑道:“蒙塵倒是來的快。”
冷明珠反應過來,道了一句老太太還有莊主,便走到了蕭策邊上站着。
梅三娘朝她看了幾眼,便道:“婉姐,便是這人?”
虞婉點頭,道:“過兩日等着下葬了,你們便去,省的夜長夢多,徒添煩惱。”
“婉姨,這侍衛你是從哪裡找來的?”
冷明珠聽見梅無雙這話,便擡頭看了他一眼,就見他沖自己笑了一笑。她也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見着梅無雙沖自己笑,也不知如何反應,幹脆垂着頭盯着自己腳邊的地毯發呆。
梅無雙挨着他母親坐着,母子兩人都是一身墨藍袍子上繡着梅花,兩人生的極為相似,也因此梅無雙看上去有些女相。
冷明珠将自己眼神收回來,就聽見身邊的蕭策道:“問這麼多,你們梅鶴山莊倒是沒有侍衛了,瞧上我這個了。”
虞婉看了蕭策一眼,對梅無雙說:“不過是路邊遇見她的時候正巧家裡出了事,覺得根骨不錯,便問了一句願不願意去瓊陽山莊,這便将人帶來了。”
梅無雙好奇蕭策為何處處護着這人,但見蕭老夫人也幫着解釋,隻能撇撇嘴繼續去找蕭策。待兩人還沒打幾句嘴仗,纨曲便從外面進來,沖着梅鶴夫人和梅無雙行了一禮,這才對虞婉道:“老夫人,都準備好了,可以開飯了。”
冷明珠自然是不能與他們同桌的,冷老夫人叫她過來,似乎也就是讓梅夫人看上一眼,看完便也打發她回去了。
回到自己房裡也已經備上了飯菜,冷明珠剛剛在桌邊坐下,便聽見房門被敲響。她走過去開門,便見着一個小丫頭端着托盤站在門口。
“莊主吩咐送來的。”那丫頭隻說了這一句,等着冷明珠接過托盤便退下了。
冷明珠端着東西回到桌邊,打開一看卻見都是肉,連着湯裡面都帶着肉丸。
一時似是心中廢墟上點了一簇小火苗,暖暖的亮亮的,冷明珠抿着嘴笑了一笑,坐在椅子上動了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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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庭下葬那日蕭策未去,冷明珠依舊在客棧裡練劍,等着她休息的時候,蕭策突然問了:“你覺得會是陶飛光嗎?”
冷明珠擦汗的手一頓,随即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但若是對親父也能下手,他便也不配為人了。”
蕭策笑了一聲說哪有這麼簡單呢,清官難斷家務事,你怎的就覺得陶飛光不配為人。
見冷明珠面上的表情仍舊是那副樣子,他便将陶飛光母親的事情同冷明珠說了一遍,這才見這人又垂着了眼睛歎息一聲。
“若你是陶飛光,你會如何?”蕭策問冷明珠。
冷明珠沉默許久,道了一句:“不知道,我本也不是陶飛光,也不須去想這些。”
蕭策笑了,沒有再問,隻叫她晚上跟着纨曲出去,到時候聽着纨曲還有梅無雙的吩咐便是了。
晚間的時候,丫鬟送來了一套夜行衣叫冷明珠換上,說是莊主的吩咐。
等着她收拾好,一打開門便見纨曲穿着一身黑靠着牆等着。
“走罷。”纨曲領着她下樓,從這客棧後院的小門走了出去。已經是夜深入夢的時候,刮來的夜風像是帶着刀,一刀一刀割着皮肉。
梅無雙正在牆角等着他們,他看了纨曲一眼,道:“今日怎麼你也來了。”
“老太太吩咐,我自然要來。”纨曲道。
冷明珠聽見窗子響動的聲音,擡頭一看,便見蕭策正在窗邊向下望着自己三人。
他發冠拆了頭發散在肩上,像是準備休息,身上也隻披了件外衫,因着推窗姿勢手腕露出一截皓白,在黑夜裡格外顯眼。
冷明珠看着他,從那開着的一點窗透出來的暖黃燭光,照亮了蕭策的臉。他見樓上的人突得笑了一下,心中一動,覺得這天夜色似乎也不是這麼暗了。
窗戶很快合上,三個人踩着輕功向着陶家山莊的後山去。梅無雙落後一些,他看着冷明珠的步伐,隻覺得眼熟又不知在哪裡看過。
這樣想着,便又落後了一些。
纨曲回頭喚了一聲,叫他快些。這才晃了晃頭,認真趕起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