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婉見蕭策反應微微皺眉,第一次見他對除家人以外的人如此上心,不免心中多了些計較。
“陶飛光一事總是讓我心中不安,你的腿當年便是被人用蠱毒所害,你梅姨好不容易把它逼到腳上才保住你一命。如今又從陶庭身上找出了蠱蟲,說不得當日他瘋癫之時殺子便是被那蠱蟲所控。”
蕭策回想了那日情景,疑惑道:“那蠱蟲不也是陶飛光下的嗎?這點他并未解釋?”
“他說他并不知曉此事,我問他為何要将棺木打開,他說是隻想看看他父親而已。”
“說謊!”
怎的會有人因為想念就将父親的棺材打開來看的好兒子,況且陶飛光同他父親感情并非親厚,怎麼會生出這種心來。定是他知道蠱蟲的存在,怕被人發現才打開棺材查看才是。
蕭策心裡思量着,便想着等見冷明珠再與她商議一二,這樣面色才緩和了些。
虞婉見人氣急,也顧不上什麼冷明珠了,趕忙安撫溫聲道:“你且放心,小梅已經回去查這件事了,事關她南疆遺族,定不會掉以輕心遺漏了什麼,”說着又伸手在蕭策膝蓋了摸了摸道,“最好這次能将你膝蓋裡的蠱蟲全部拔除,每年用那些寒藥下去,也是傷身。”
蕭策撫摸着稍稍有了觸覺的腿不無感歎道:“梅夫人能研制出在冬日壓制蠱蟲的藥,讓我能下地行走已經是萬分幸運,實在不敢奢求太多,祖母也是,一切順其自然便好了。”
虞婉欣慰地拍拍蕭策,将手邊那張寫着名字的紙拿了過來,遞到蕭策面前:“且先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我們先瞧瞧這些,給你挑個好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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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珠今日一早起來,先去蕭策房裡放了糖,而後将自己衣服和面上的面具都換了才小心從側門溜了出去。
她懷裡揣着那包陶飛光給自己的藥。那藥包被她打開,仔細地将裡面的藥材都分成了許多份,想着找一個藥鋪的大夫看一看裡面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到時候找一家問一種。可誰知了是她想得周全,卻未想到這京中醫館藥材種類沒有想象中那麼多,駐館大夫也不是靠眼鼻就能斷出來成分的。
城東城西跑了個來回也才問清了幾樣,而且也都是些常見的藥物。
折騰了大半天,已經是快正午時候,冷明珠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的一串藥包,心中有些忐忑。若是蕭策知道自己無事買這麼多藥回來,定要生疑肯定要追着問明白,可自己這樣早些出來就是想避開蕭策問自己同陶飛光說了些什麼。
思來想去,冷明珠準備将藥随便挂在一家門口,反正是些常用藥材名字她也記在心裡,藥讓誰撿走用也不會出什麼問題。想明白了也不怕了,幹脆慢步沿着路往前準備找個合适隐蔽的牆角。
冷明珠琢磨着剩下的藥材該如何查驗,背後一陣馬蹄聲伴随着民衆驚呼由遠及近,趕得她連忙往牆邊避讓。
下一刻一隊人馬疾馳而過,冷明珠目力不差所以看得清楚,如今她也是和蕭策見過些世面的,這幫人身形精壯衣料上乘,也不知是誰家纨绔,竟敢在京城就敢長街縱馬。
長街塵土未盡,引得路人罵聲不斷,咒罵間左相二字被頻繁提起,不由得讓冷明珠止步側頭想要多聽一些。瓊陽山莊在京中也是常與權貴打交道,自己若是多了解些,想來日後同蕭策出去也是有用的。
可是沒等她聽上幾句,背後人的議論又提到了克死妻子全家的右相,話題跳轉太快讓她腦子又點跟不上,正準備湊近一些聽,結果那群人卻散了,隻留冷明珠站在牆邊撓了撓頭,面上尴尬之色難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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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明珠帶着藥左拐右拐,眼見着附近沒人,便順手挂在了一家人門口快步走了。從小到大沒幹過壞事,随地大小投藥讓她的心跳有些快,心裡不停默念着那些藥材的名字,一時不注意拐彎險些撞到人。
那人帶着鬥笠面具,冷明珠步伐不停隻是道歉,腳步匆匆便往蕭府的方向走去。
鬥笠人也未說什麼,隻是等冷明珠轉過拐角的時候,餘光看到他還站在那裡,鬥笠下似是看着自己。又是個怪熱,她本想直接回去,不放心還是繞了幾圈,還在路邊買了碗馄饨吃了才往蕭府後門走去。
冷明珠才進了院子,路上遇見了五六個口中碎碎叨叨的下人,她仔細聽,那些人嘴裡念的全是要準備的年貨單子。
原來馬上要過年了。從前還在滄海宗的時候,一到過年就最熱鬧,在外雲遊的師兄師伯們都會回來,而門派裡的師弟妹也難得的聽話乖巧。
自己也隻有這時候會被師傅派去鎮裡采買,就算是這樣她也會記得給他們多買點小玩意帶回去。
但是今年……
這些多想也于事無補,等到這一切都解決,自己便回滄海宗,給他們将墓碑都立起來,再守上幾年.....隻求他們在天上看着自己,多多保佑,如若真有不測,也求自己能一了心願之後再死。
冷明珠使勁拍了自己兩下,轉身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