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手摩挲着輪椅扶手,半晌才說:“跟丢了?那藥鋪可有什麼後門之類的?”
暗衛道:“有一個,但問了店裡的小二,門口地上薄雪沒腳印,定是沒有人從那裡走的。”
“這樣……”蕭策想了想,又道:“此人你下次若是再看見,便留心跟着。此次便罷了,下次你小心些。”
“是!”暗衛領了命令便退下了。
冷明珠見人走了,這才進了屋子,見蕭策還是坐在輪椅上,手不停摩挲着扶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見她進來了,蕭策擡眼看了過來。
“怎麼了?”冷明珠覺得蕭策今天奇怪的很,被他這樣盯着,心裡也沒底兒,像是背着媳婦兒出去幹壞事的窩囊丈夫一樣,隻能站在桌角左手摳右手。
蕭策搖了搖頭,道了句沒什麼。又同往常一樣向她伸手抱到榻上去。冷明珠如得大赦,趕緊抱了人穩穩放在了鋪上,又捏了捏他的手說:“怎麼手這麼冷?”
“幫我拿個手爐過來就好了。”
蕭策一手撐着頭,心事重重也不說話。隻是從冷明珠角度來看,青年烏發如緞,由于未及冠,也沒有正規束好,隻随意用一根紫色發帶紮起,剛才摟抱間,有一縷垂在頰側襯得膚色更顯蒼白,周身顯出書卷氣,但隻有冷明珠知道,他私下裡有多不講理,又對她有多護着。
冷明珠不禁去想,若是這樣看一輩子便好了。
但是她知這隻是妄念。
心裡告訴自己,仇恨未報,迷題未解哪有空這麼叽叽歪歪傷春悲秋的,主動開口打破甯靜:“那些孩子失蹤的事,會是什麼人幹的?”
話落便見蕭策皺了眉,心裡又懊悔自己不應該多嘴添上這一句,趕緊拿了手爐遞給他。
蕭策握着她遞過來的手爐,垂眼道:“不知曉,隻是覺得奇怪,這麼多孩子一起失蹤,這樣的事,我朝還從未聽過。”
“帶走這麼多孩子瞬間就被發現了,說不得是孩子自己跑出去玩了。”
蕭策笑了一聲說:“出去玩不同父母說上一聲?就算是一個兩個怕爹娘不同意不說,總不會所有的孩子都不說吧。”
他說着語氣越冷:“估摸着是有人趁着夜色将孩子帶走了,關鍵是要帶走這些孩子做什麼。況且正如你所說的,帶走這麼多孩子一下便被發現了,風險極大。就算是要帶着出城,城門雖然不管,但是每夜都有當值的人看着,那麼多孩子一下帶走,也覺得易事。”
蕭策說着便見冷明珠盯着自己看,心中一跳,立即問:“你盯着我看做什麼?”
一下被發現,冷明珠摸了摸自己鼻子說:“隻是覺得你和往日裡有些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就是對這件事情格外的熱情,若是往常……你定會說少管閑事。”冷明珠說。
蕭策聽了未曾說話,隻是想了一會,将手爐放回桌子上,懶懶道:“其實也并非是與我無關的閑事,”他眼睛看着窗框,緩緩說,“我幼時也被人擄走,之後我就再也不能如常人行走,這次的事……興許與我那時一樣……”
他聲音越來越低,搭在膝蓋上的手也輕輕揉了揉。那時候鑽心剜骨一樣的疼痛現在回想都讓身上陣陣發冷,興許是開始在雪地裡走了許久,寒冷刺激到了裡面的蠱蟲,蕭策覺得有點難受。
“去叫廚房把藥煎上一幅,我膝蓋有些難受。”
冷明珠聽了立即吩咐了人,又回到蕭策身前問:“難受得厲害嗎?可要叫大夫上門來瞧?”
“不是很厲害,普通的大夫來了也沒甚作用,等着過幾日梅夫人無雙他們過來了看看便是了,”蕭策說罷,見冷明珠仍舊擰着眉,給她那垂頭喪氣的的臉上又添了一份傻氣,便笑了一聲道:“怎得我難受,你倒顯得比我更難受?”
冷明珠看着他,一言也未發,伸手将他臉頰側的散發挽到了耳後。
“你吃藥前肚子裡要墊點東西,我先去給你端點東西來。”冷明珠說了這句,起身往外走,臨出門的時候卻又折回來,拿着一邊的薄被搭在了蕭策的腿上。
“不要涼到了。”
蕭策等她出去了,突得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搭在膝蓋上的手揉了揉,等着一陣的酸疼過去,卻又歎了一口氣。
這麼些年,蕭策隻認人心難測,但是别人想什麼他都能猜到,并且加以利用。
而如今這麼好懂的心思,他不知該不該懂,該怎麼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