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候終于出了太陽,房檐地面雪薄了些許,但日頭下去了,地上化掉的地方又結上了冰。
冷明珠站在院子裡練劍,她眉間皺着心頭煩亂,連出劍的招式也雜亂無章。
蕭策一回來便進了書房寫信,連帶将自己也趕了出來。聯想到上次夜行時候,一起同行的梅無雙,冷明珠心中隐隐有個想法,想要同蕭策求證,但是心中卻又不想從他口中說出答案。
比起自己去詢問,她更想要的是蕭策自己主動同自己說。
待到晚間的時候,他還是不出門,連飯食還是丫鬟送進去的,但沒吃幾口又讓拿出來了。他不許旁的人進房間來,隻叫了暗衛進去吩咐。便是老太太叫來察看的丫鬟也一并擋在了外面。
冷明珠腦中亂成一鍋漿糊,連招式都連貫不起來,幹脆手挽了個劍花,收劍入鞘。
正準備轉身回房,便見一聲脆響。她立即回頭,便看見白衣蒙面人站在那裡,正從踩碎的冰面上走過來。
“你怎麼又來了。”冷明珠皺眉看着他,早先的時候才見過,如何現在又來了,這頻率似乎有些勤了。
白衣人也不同她客套,隻說:“聽聞今日又發現有孩子的屍體?”
冷明珠此時并不想說這些事,更沒心思應付他,隻是冷聲道:“你知道了還來問做什麼?我沒什麼好告訴你的。”
“何必将話說的那麼早?我瞧見你帶着你那個相好去看屍體了?你抱着他去的?”白衣人說着笑了一聲,“看不出來他膽子那麼大,這種地方也願意去。”
冷明珠聽見這人越說越沒分寸,根本不想解釋給這種藏着掖着的人聽,隻是質問道:“你跟着我們?”
“怎麼能算跟着呢?要說也隻能說是恰好同路撞見了而已,”白衣人手在院中的石凳子上擦了擦,一撩袍子坐下,擡眼望着冷明珠道,“怎麼,這路是你們蕭家修的?不許别人走的?”
“詭辯!”冷明珠看着他腰間的擎蒼,手不由得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上,“有什麼事快說。”
白衣人将手伸進袖子裡,兩指捏着一封信出來。他拿着信晃了晃,輕聲道:“你的相好的回來了就寫了一封信,連你也趕了出來不讓看,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好奇裡面寫了什麼?”
“你從哪裡搶來的信?”冷明珠驟然拔劍指向白衣人,驚怒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白衣服拿着信站起來,啧啧兩聲道:“你又不是蕭家人,這麼為他着急做什麼?我又沒有從他手上搶,隻是他的小暗衛有點不小心,被我拿走了也沒有發現。”
這人說着瞧見冷明珠聽見蕭策無事便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眉頭驟然擰緊,再沒了剛才玩笑模樣,隻冷下聲音道:“再說了,便是我從他手中搶走的,你又如何?我殺了他,你又能如何?”
冷明珠方才稍稍放松一點的心又提了起來,她看着這白衣人,手中将劍柄握緊道:“不如何,隻要你殺人償命。”
“你倒是一心一意對人家好,怎麼人家連蠱蟲的事都瞞着你?明明知道南疆那些苗人的消息也不告訴你,隻叫你同無頭的蒼蠅一樣?”白衣人說着看着冷明珠的面色,見她面色沉了下去,語氣又變得輕松了一些,“冷明珠,你也不是蠢人,心裡早就猜到了吧?”
冷明珠沒有說話,那人便走近了兩步,繼續道:“梅鶴山莊倒也是近十年才在江湖上打出的名聲,都說他們母子二人醫術無雙,也是用毒的高手,我行走江湖多年,之前可從沒聽過什麼梅鶴夫人的名号。”
“他想說自然會告訴我的,如果他不說,我也知道,無須他再告訴。”冷明珠說罷,将舉着劍的手放下。
像是卸去别的力氣,污水還未洗清,她确實沒法要求他必須告訴自己什麼。想到這裡她愈發不想聽這人洗腦,心裡告訴自己要馬上離開,可是腳下卻像生了根,沒由來的生出一股委屈。
她和蕭策看似親近實則互相提防,況且那些親近也是“主子”和“護衛”的關系,可是最近這層身份開始變得模糊,她才會對他生出埋怨之心。
她其實不喜沒有分寸的觸碰,更不願生活在一張面皮之下。可是最近蕭策對她實在太好了,好到讓她忘記了他們中間隔了什麼
——天之驕子和喪家之犬。
原來是我癡心妄想了。
想明白之後,冷明珠突然不想再憋着了,幹脆把調查的事一股腦都說了出來:“今日發現了四個孩子的屍體,都是脖子上一道傷口,血幾乎都快被抽幹,距第一日發現孩子屍體已經過去了七日,恰好也是發現了七具體。”
冷明珠蹙着眉頭理着自己思路:“一日殺一個孩子,放掉他們的血,那一共四十九個孩子,便是四十九日之後就有事情發生。”她看着白衣人似是求證,似是想從他那裡出得出答案,“這些都是我自己猜想的,你……”
白衣人見她剛才像個呆子不言不語,突然又卸了防備說了這麼多,一時分不清她的意圖,他并不正面回答隻是疑惑問:“蕭策知道嗎?”
冷明珠點點頭,隻道:“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如果你不想說,那你可以走了。”
“我說了會告訴你的,年輕人話永遠都……”
冷明珠打斷他的話,一雙眼睛定定望着他:“這些都是我跟着他一起知道的東西,我隻能想到這麼多,他的我不知道。”
“那你還有什麼猜想的,不如說出來我幫你分析分析?”白衣人将那封信遞到冷明珠面前,示意她收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