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就這麼束手就擒?”
腦袋裡的男聲吵得瑪麗腦瓜子嗡嗡響。
天知道,如此低沉性感的嗓音到維洛斯嘴裡,就跟跑到鳥類大學進修過一樣,叽叽喳喳尖銳刺耳。
簡而言之,一股鳥味。
别看執法隊穿個綠色正裝,一副公事公辦嚴肅模樣,其實還挺有人性的。
瑪麗隻是手上套了兩個黑乎乎的手串,這也算鐐铐嗎?她甚至能用指甲戳開外面罩着的黑布,與高高壯壯的執法隊小哥們進行友好會晤。
雖然沒一個理她就是了。
“外面有什麼好看的?你既然想看,那就走出去吧。”
維洛斯總是喋喋不休。
瑪麗坐在松軟的草堆上,感受繞過黑布,穿過木欄空隙的陽光。
這隻毛茸茸的手背,她注視上面的光圈。
“反正也是到庫泊的,就相當于順風車吧。”
“以這個形态?”
瑪麗都能聽到牙齒咯吱咯吱的磨動聲了。
“維洛斯,看到我,你不應該很開心嗎?”
“開心?壞丫頭,你是指一覺醒來看到一個綠色的直立野獸嗎?不過你确實應該感到開心。畢竟,你這也算是實現了‘不當人’的童年幻想——”
瑪麗開心嗎?
她當然開心——
個鬼!
毛茸茸就毛茸茸,她又不是不接受毛耳朵毛尾巴?但哪個可愛的毛茸茸身上刷綠漆啊?
這就算了,她身上還特别幹巴。從頭到腳,細條條的一根,覆體的毛發就像手動粘上去般可笑,看不出一點蓬松柔軟的痕迹。
當瑪麗吸完那狼身上所有的魔力後,她知道,她虧大發了!
這副尊容,多看一眼都是對自己眼睛的不尊重。
不過,對上維洛斯,瑪麗是不肯示弱一點的。維洛斯越着急,她表現得就越放松,仿佛關在籠子裡正押送進城的家夥另有其人,與她無關。
瑪麗換了個姿勢,把頭挨到木欄上。
“維洛斯,你這麼心急,不會是覺得丢臉吧?”
這難道不丢臉?
維洛斯大為震驚。
“我是囚犯嗎?”瑪麗問。
“在囚車裡的不是囚犯嗎?”維洛斯問。
“殺人的才是罪犯,挑唆殺人的也是罪犯。”
“你是在指責我嗎?瑪麗。”
維洛斯隻在某些時刻才會說出她的名字。
“老維,”但瑪麗反而叫起它的昵稱,“我要真殺人你就該哭了。”
“你想要我做什麼?”
相似的話瑪麗也對族長說過,這下,輪到維洛斯了。
族長可以選擇沉默,已讀不回。但維洛斯不行。說好的契約關系,表面上她們是平等的。實際,瑪麗永遠站在最高的位置。
“……”
可瑪麗允許它的沉默。
她不會問,當時維洛斯為什麼要混在那群找事的遊俠裡面。
她也不會問,維洛斯是怎麼與亞奇勾搭上的。
她更不想過問,維洛斯和那位大人,她名義上的母親,私底下有怎樣的來往。
維洛斯,它是她的朋友。
維洛斯可不知道瑪麗心中的百轉千回。它是個聰明的家夥,遇到無法直面的話題,它總是選擇避而不談,挑起對面的錯處揪着不放。
這樣,上一個話題就被遺忘了。
因此它的沉默非常短暫:“……我想要你做什麼?我能要你做什麼?不長良心的壞丫頭!”
“對那藍眼睛的小偷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對我,就斤斤計較,仿佛我會害了你似的。”
再這麼講下去,隻會争論個沒完。
瑪麗還記得離開時女孩手心的濕熱,要不是旁邊還有個真正的狼人,她這執拗的性格,是非要陪人不可了。
“……姐姐,”松手時她叫得很小聲,“我會來找你的。”
“關于露易絲姐姐。”
想到這,瑪麗直接跳過這個注定走向争吵的話題,她插入了一個新引子:“老維,我的僞裝很差勁嗎?”
“你有過僞裝?如果你指的僞裝就是這一身怪樣的話,壞丫頭,在這方面,你成功了。”
怎麼感覺不隻是聲音,這嘴也像進修了?
“剔除這些,你手上唯一的武器,可是藍眼睛她奶奶親手送的。”
“砰——”
維洛斯的聲音不會因外界環境的幹擾而變音,但瑪麗會。如果她此時剛好開口說話的話,這尖尖的牙,給她舌頭碰一下都是極緻的體驗。
滾動的車輪停滞了,可憐因為摩擦力往木頭上撞的毛腦袋。
“這是什麼?”
“執法隊從東邊帶來的怪物嗎?”
“那才不是怪物,沒見識的家夥,那是魔法生物!”
“什麼魔法?我在庫泊這麼久了,除了那些喜歡吹噓的外來人,可從來沒有見過什麼魔法……”
“……”
外邊的聲音很嘈雜,隻是放開耳朵聽了幾秒後,瑪麗就乖乖閉上她的毛耳朵。
她還是不适應狼人這種生物帶給她的力量。
和她共享一個腦子的維洛斯看起來就沒有這個煩惱。
“到庫泊了,壞丫頭,這裡是德凱之門。”
“穿過這道失敗者大門,裡面就是庫泊鎮,也是你們人類劃分的平民區。貴族區在第二層的庫泊裡,而中心,是這座城市的心髒,城主領。”
“我們的奧薇拉大人是在庫泊裡嗎?我還以為玫瑰堡這種名字,會在山上呢。”
假如某鳥有實體,瑪麗現在肯定說不出如此悠然的話。她會捂住臉,躲避撲騰撲騰的大翅膀攻擊。
“玫瑰堡——”
維洛斯這聲尖叫在瑪麗耳中爆開。
瑪麗掏掏耳朵,她好像從這聲音中聽到熟悉的“嘎”叫?
幻聽呢,維洛斯這男低音說人話還挺流利的。
瑪麗閉攏的耳朵悄悄打開一條縫。
快說吧,維洛斯,就等你這句後續呢!
但維洛斯這次竟然管住了嘴,它在瑪麗腦中就是一陣冷笑。
這笑聲越來越像鴨子叫,渾然沒有第一次聽的美感。倒是外邊那道聲音,還不錯。
“執法隊,米哈伊爾·羅斯,申請開啟罰罪者之門。”
瑪麗一聽就知道是那個紫眼睛的家夥。
維洛斯問她為什麼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