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爾:“我相信小姐,但也正是相信小姐的為人,我才不想讓任何邪惡引誘小姐。”
“請回到舞會吧,小姐。沒有你的存在,今夜的歡笑将毫無意義,任何悠揚的樂曲也徒增傷感,再美的月光都黯淡無光。以及——”
他頓了下,目光來到瑪麗身後:
“安娜小姐是我的舞伴。”
……
舞會上沒有舞伴,就如同赤身裸體參加遊行,這對任何一位體面的小姐先生來說,都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不過,真的會有沒有舞伴的家夥厚顔來到舞會嗎?
“露西,你可真有趣,這火紅的小腦袋怎麼會有這樣有意思的想法呢?”
銀發的夫人輕搖折扇,紫色的精緻絲絹上,隻露出一雙妩媚多情的含笑眼眸。
“沒有舞伴可不代表這是個失敗的人。”
夫人說着,蜜色的瞳孔猛地一縮,露西看見她眼中綻開的奇異光芒,夫人撤下扇子,整張臉容光煥發簡直年輕了十歲。
“有的人不需要舞伴。或者說,想做他舞伴的人太多了,固定的舞伴可真是令人煩惱啊。”
她癡癡地笑起來,如同一位正當芳齡的少女,手中招搖的紫色蕾絲扇一轉手就變成清透的粉色。
眼看着夫人提起裙擺就朝那個方向款款走去,露西悄悄松了一口氣。
“可惜今夜沒有金盞玫瑰襯托我的美麗。”
遺憾的聲音落下,但顯然今天夫人的心情美好,無意追究露西的責任。
“享受今夜的快樂吧,露西。或許你會于此遇見此生的歡愉呢?”
她的歡愉?
露西跟随夫人搖曳的曼妙身姿望去,夫人追尋的歡愉就在那,他是一位身材高大、氣質冷肅的美男子,紫羅蘭的雙眼令人沉醉不已。
而美男子身邊,已有佳人相伴,二人挽着手臂,從入場開始,身邊就圍滿了歡聲笑語。
不過露西知道,在場的各位也都知道,這位小姐并不是米哈伊爾先生的舞伴。比起隻是執法隊副隊長的米哈伊爾先生,地位超然、身份尊貴的格洛裡安小姐,她有更相配的舞伴。
至于這位高貴小姐的舞伴……
露西唇上一疼,她在想什麼呢?
……
“米哈伊爾先生可真受歡迎呢,不隻是身旁的這些女士,那邊的小姐也看你看呆了去呢!”
感謝某位夫人熱心提供的扇子,折扇一打,瑪麗幸災樂禍的醜陋嘴臉就完美隐藏在秀氣的絲絹下。
扇子一合,她還是那位謙遜有禮溫雅和善的格洛裡安小姐。
“也許她是在看你呢?小姐。”米哈伊爾淡淡答道。
桃色的玩笑似乎對他不起作用。
也對,她這點不痛不癢的玩笑哪比得上熱情的夫人們。
在馥郁的香氣堆裡,瑪麗覺得她都快窒息了。雖然夫人們的絲綢摸上去滑溜溜的,伸出的胳膊也格外柔軟。但為了鼻子着想,瑪麗毅然決然還是抛下這群美麗大方的姐姐們。
“我迷人的夫人們,祝你們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像是想到了什麼,其中一位銀發的夫人還對瑪麗眨了下眼。
她給瑪麗的祝福又被瑪麗送給了她。
米哈伊爾那雙平靜的紫眼終于泛起了波瀾。
瞧她抓住了什麼?堂堂英明神武執法隊副隊長的小弱點。
瑪麗揮揮手跟包圍圈中的副隊長先生說再見。
“那麼,我的舞伴呢?”
身側有城堡的仆人貼過來:“西達王子似乎有什麼事耽擱了。”
“那他是不打算來了嗎?”瑪麗拉住上翹的嘴角,以最平靜淡然的神色細心詢問。
“不,西達王子最忠誠的侍衛說,王子隻是太想以最完美的姿态面見小姐,所以耽誤了約定時間。他懇求小姐能夠寬容他們的無禮,在芙洛瑞雅的夜藍盛開之時,西達王子一定如約而至。”
到底誰是主人?誰是客人?這哪個犄裡旯旮國家冒出的王子,比她這個正版格洛裡安小姐更了解花園裡種了什麼花。
哦,她好像也不是原裝。
“小姐,你要去哪?”
“芙洛瑞雅暖房,等這位害羞的王子殿下大駕光臨。”
“看來小姐很喜歡這位王子呢。”
傳信的女仆露出欣慰的笑,辛格大人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吧。
瑪麗才不管别人誤不誤會呢,當務之急是說服這位素未謀面的王子殿下知難而退。
王子殿下,你也不想在異國他鄉廢了兩條腿吧?
瑪麗一臉獰笑,大踏步走向目的地。
自從今天上午接到舉辦宴會的通知後,上輩子不會跳舞這輩子更不會跳舞的瑪麗微笑接下舞伴這個任務,轉頭就去扒這個空降舞伴的底子。
那什麼格爾的王子,從遙遠的北方雪原來到希爾瓦利亞邊陲的庫泊城,具體來幹什麼沒人知道,整個使團對外也扯着一面神神叨叨的“神國偉大使命”大旗。
不過,作為費爾伍德未來領主的格洛裡安小姐,還是能知道不少這位王子的信息的。
比如,這位王子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
再比如,這位王子有奇裝異服的癖好。
再再比如,這位王子是玫瑰堡的常客,玫瑰堡出入自由,簡直就是他第二個老家。
更大的好消息,王子身體羸弱,瑪麗一拳三個。
如果語言不能達成一緻,那就用右手發言吧。
這是最壞的情況,瑪麗并不崇尚暴力,但她更不想為了這事去學什麼社交舞。
拜托,這才是她當貴族小姐第一天!
所以隻能委屈王子了。
至于解決王子之後的舞伴?在庫泊,尊貴的格洛裡安小姐隻能由王子作陪。
那麼現在,隻需要等到王子的到來和他好好商量這事就行了。
來到芙洛瑞雅暖房前,瑪麗還理了一遍想法,順了順接下來的措辭。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她還得端點小姐架子,要是把王子吓到可不好了。
不過,等她推開暖房大門,任何完好的準備都在空氣的濃郁花香中支離破碎。
“啊——嚏!”
當場一個噴嚏先咳為敬。
瑪麗痛苦地捂上鼻子,幽幽注視着底下遍地的深藍花朵。
糟糕,她該不會對花粉過敏吧!
一塊淺綠的絲巾遞到眼前。
“這是哪來的小山雀?讓我猜猜,這深邃又不失活力宛如深淵般神秘的動人眼眸,昂首挺胸如同小獅的驕傲神态,啊!是格洛裡安小姐,對嗎?”
青年有着與瑪麗如出一轍的黑色長發,但臉上這對幽綠的眼睛,在玻璃的折射下,盛滿了狡黠的碎光。
他長相出色極了,單論容貌,比露天舞會那個受夫人追捧的冷冰冰米哈伊爾還要漂亮。甚至因為這身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膚,他看上去還多了份柔軟氣質,十分惹人心憐。
除了長着張好臉,他這身行頭也是格外的精美……或許換個詞更好,他胸襟上别着的鴿子蛋大小的綠色寶石實在是太閃耀了!
這個人簡直是行走的寶石!
還是從油田裡滾過的寶石!
在那聲做作的“小山雀”下,瑪麗的右手擡了又擡,最後還是給了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你就是我今夜的舞伴咯?”
“可愛的格洛裡安小姐,與你共舞我榮幸之至。”
鼻子太癢了,瑪麗收下他的絲巾罩住口鼻。
“所以你要和我跳舞咯?”
“我的小姐,你現在是在邀請我嗎?”
“不——”
透明的絲巾下,隐隐約約露出格洛裡安小姐含蓄的甜笑。
“我要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