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什麼時候能到啊?”白清柳蜷縮在馬車内的一角,有些困意,滿臉寫着“無聊”兩個大字。
魏初掀開車簾,向遠處看了看,“快了。”
陳詞小聲地吐槽道:“這已經是最快的馬車了,承州到應州平日裡可要兩天一夜的車程呢。”
“兩天一夜?”白清柳手裡的翠盡都拿不住了。
“日落前應該能到。”魏初端坐在馬車内,盤算着時間。
馬車外漸漸有了人語聲,白清柳的腦袋從車簾内探出來。他很少出家門,對外面的一切都懷有強烈的好奇心。
城門外來來往往有很多人:擺攤叫賣的小商小販,扛着物件的店鋪夥計,嬉戲玩鬧的孩童,抱着嬰兒的母親,相互攙扶的老夫妻……
“老闆,來碗面。”
“好嘞!您等着,馬上來!”
面攤的老闆撈出剛煮好的面條盛在碗裡,淋上香噴噴的湯汁,來一勺辣椒油,最後不忘灑些蔥花香菜碎末。
簡簡單單的一碗面條,冒着氤氲熱氣,卻能輕易撫慰那些身背行囊的旅人們疲憊的心。
一個兩三歲的孩童接過母親買來的糖葫蘆,咧着嘴笑起來,露出零星的牙齒。小女孩高興地轉起圈,差點撞上白清柳他們的馬車,幸好他的父親反應快,一把拉過女兒。
而小女孩仍舊沉浸在那根糖葫蘆的小小快樂中,擡頭看見馬車内的白清柳,眨巴着眼睛,稚聲喊道:“糖葫蘆!糖葫蘆!”
白清柳看着可愛的女孩,也忍不住笑起來。
原來這就是人間煙火氣。
平淡的日子裡,時間自顧自地飛逝,所以青絲變白發,年輕的面容不再。但這生命長河裡,有人與你相遇,有人伴你同行。四季輪換中,是生活的溫度讓一切有了意義。
白清柳就這樣靜靜地看着行人。一陣微風吹過,他的發絲輕輕搖擺。那對柳葉眉微蹙,握着翠盡扇的手也隐隐有青筋突起。
魏初看出了白清柳的一點失常,假裝無意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白小公子,前面過了城門就快到了。”
“這麼快啊。”白清柳緩過神,打開手裡的翠盡,笑了一下。
馬車很快過了城門,行至應王府停下,魏初幾人下了車。
應王同應王妃早已等候在府門外,他們的身旁是一位白清柳不認得的男子,看起來同莊先生年齡相仿。
應王見到魏初,笑着迎上來,二人相互行禮。同他的長兄盛宴不同,應王盛揚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感覺。
“魏大人,小王苦等您多日,您終于來了。”
盛揚端詳着白清柳,笑道:“白小公子好啊,多年不見,還是老樣子。”
白清柳記不起盛揚,不過聽他話裡的意思自己應該與他幼時相識。“應王殿下好啊。”
魏初看向盛揚身側的那位男子,道:“沈先生。”
“将軍。”沈台微微點頭。
盛揚看出白清柳臉上的疲憊,忙說:“魏大人你們坐了一天的馬車,也累了吧。我已經在雲起樓備好了宴席,我們先去吃些飯菜吧,邊吃邊談。”
聽到吃飯,白清柳的臉上又有了光彩。
雲起樓在居安,是僅次于承州歇亭閣的第二大酒樓,規模宏大,金碧輝煌,其内的布置極盡奢華。早年居安的都城還設在應州,雲起樓幾乎包攬了宮廷宴席的飯菜。
傳聞居安開國時,慶功宴就由雲起樓的創始人一手操辦,飯菜的口味深得皇帝喜愛,因此名揚天下。久而久之,一些達官顯貴也在雲起樓議事消遣,雲起樓成為居安的一大名樓。
當今的老皇帝繼位後,卻将都城遷往承州,帶走了雲起樓的一半人,在承州新建了歇亭閣。
歇亭閣的規模更大,奢華更甚,但曆史遠不及雲起樓悠久。太子常在那裡設宴,朝上的臣子也多次邀魏初去議事。依魏初個人來看,還是雲起樓的飯菜口味更佳。
有些東西,到底還是正統的好。
幾人進了雲起樓,白清柳擡起頭,一座酒樓竟足足有五層高。
樓裡充斥着男男女女的笑聲,穿着绫羅綢緞的富貴子弟争先打碎瓷器,隻為比較誰摔出的聲音更悅耳。
整座樓都是用上等的松木建造,尋常人家無法擁有的金銀、珠玉、瓷器,在這裡成為了平常的裝飾。
越尊貴的客人會被安排到越高的樓層,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夥計引領應王一行人上了五樓。
魏初撫摸樓梯扶手上鑲嵌的珍珠和寶石,歎了一口氣,雲起樓已經脫離百姓太久了。
待衆人落座,那夥計捧來一壇酒放在桌上,看樣子知曉他們的身份。“應王殿下,您同魏大人可都是許多年沒來了,這久時釀是掌櫃送與您幾位的。”
夥計放下酒準備走,又回過頭特意囑咐白清柳,道:“對了,掌櫃還說,白小公子不會飲酒,可别多喝傷到身體。”
夥計轉身離開。白清柳疑惑地問:“诶?他怎麼知道我是誰?”
沈台回答道:“能做這通天生意的人,自然有些本事。”
應王看向魏初,道:“原來魏大人這幾年也沒再來雲起樓。說實話,要不是父皇一再強調我不能怠慢了您,我就在府内設宴了。隻是沒想到這雲起樓的變化如此之大。”
“變了不少,好多地方與從前大不相同。”
應王倒了一杯酒,放在魏初身前。“唉,說來也慚愧。我在應州這幾年,沒什麼作為,如今稅收也出了問題,惹得父皇大怒,還要勞魏大人您跑一趟為我操勞。”
“殿下說的哪裡話,身為人臣,都是職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