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今天在街上遇到什麼可疑的人了嗎?”陳詞問魏初。
“沒什麼異常。”
“不應該啊,他們的人應該時刻在監視我們的動作。”
魏初見客棧裡來往的人有些多,壓低了聲音,道:“不着急,慢慢等。”
陳詞明白魏初的意思,不再說話,二人假裝喝起茶。魏初的目光落在窗外,他突然有些好奇,那聽音閣樂曲遊行的轎子裡,坐的是什麼人。
“吃過午飯,下午我們去聽音閣吧。”
陳詞不解,問道:“聽音閣?可是将軍,衙門的事還……”
魏初的手指轉動着白瓷茶杯,笑着對陳詞說:“我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啊,都看不到全貌的。想要知道更多,光靠查可不夠,得多走、多看、多聽、多問。衙門的事,夜裡派人再探就是了。”
“好,明白。那下午還隻是咱們三個去?”
“嗯。田柯他們幾個出去打工了。”
“啊?!”陳詞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特意靠近魏初一些。“打誰?哦,不是。他們去哪兒,打什麼工啊?”
魏初拿起茶杯,淺嘗半口。淡淡地答道:“他們說老窩在客棧裡,怪沒意思的,我就讓他們也出去逛逛。正巧夏季多雨,這應州整體地形平坦,年年都得加固水壩。本州的人手不夠,官府額外招工,他們報完名就去了。”
魏初放下茶杯,補充一句:“哦,對了,一天下來才五兩銀子,沒你那個工錢多。”
“不是,他們幾個,全都走了啊?”陳詞感覺自己的手好像又疼起來了。
“當然,他們幾個整整齊齊去的。”
“将軍你就沒攔着點?”
魏初聳肩:“這有什麼好攔的,他們賺來的錢最後可都上交給我。”
陳詞對那幾人真是又氣又無奈。想都不用想,今晚去衙門打探的,還得是他。
陳詞忽然有點想念将軍府裡的莊谙,不知道他這幾日如何。
“啊~嚏!”莊谙打了個噴嚏。“這是誰又想我啦?不用說,準是咱們的小黑!”
趙平便端菜邊道:“莊先生,你總不能因為陳詞愛穿黑衣服,就老背地裡叫人家小黑吧。聽着怪不好聽的呢。”
莊谙忙“噓”幾聲,“這是我們的秘密,你可别叫那小子知道了啊。”
趙平又進庖廚裡去端菜了,沒再接話。
王澤最後端來一盤松仁玉米,也落座,道:“不是我說,莊先生,将軍他們才走幾天啊。您這可好,一天三頓,頓頓不離松仁玉米。”
“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樂意聽了啊。你們好好想想,要不是我安排田柯他們幾個跟将軍去應州,你們還能日日這麼自由享受嗎?”
王澤和趙平幾人選擇沉默。日日自由享受的,不知道是誰呢。他們幾人每日辦的事,同将軍在府裡時的也沒差多少啊。
陳詞當然不會知道此時将軍府内幾人的對話,他正同魏初和白清柳吃午飯。
他們三人的桌上,恰好也有盤松仁玉米。陳詞點的。
但大部分讓那位白小公子吃了。
飯後,幾人坐上馬車,颠簸一路,到了聽音閣。
聽音閣不算大,頗有些小巧别緻。閣外沒人,魏初讓陳詞去敲門。
不多時,一位優雅的中年婦人打開了門。她上下看了看魏初三人,微笑着道:“我是這兒的老闆,您三位,裡面請。”
聽音閣裡都是有才華的女子,每日來聆聽樂器演奏的人不計其數。但聽音閣從不過問來者的身份,無論貧富貴賤,在這裡都是一樣的待遇。
它歡迎富人,但拒絕那些無心聽曲隻為來尋女子消遣的富人;它接納窮人,但拒絕那些隻想着玩樂而不思進取的窮人。
這裡的樂器演奏,姑娘們可憑喜好穿戴面紗,也可以真面目直接見客。客人想要聽哪個姑娘的曲子,老闆都會先征得姑娘本人的同意再做安排。
而這演奏的時長,也全憑緣分,若遇上懂得自己的客人,姑娘很樂意多彈奏幾曲。若是遇見一些不講理的蠻橫客人,讓姑娘感到不适,老闆會立馬逐出去。
又到了一個新地方,白清柳感到很興奮。他們跟在那老闆的身後,終于進了閣内。
“不知您三位公子,想要聽誰的音?”
白清柳脫口而出:“沈玉韶,沈姑娘的琵琶!我們昨日在雲起樓,沈姑娘彈的曲子實在好聽,我……”
“白小公子。”陳詞用胳膊推了推他。
白清柳意識到不對,捂住嘴。
聽到“雲起樓”三個字,那老闆神色變了幾分,倒還保持着笑容。因為她看魏初幾人的衣着并不華麗,身上也不見有什麼金銀珠玉,應該不是那雲起樓的常客。
“好,我讓人去問問阿韶是否方便。”
一個年紀不大的小侍女走向老闆,在她耳邊低語。
中年婦人笑道:“阿韶有時間,您三位跟彩兒去吧。”
那小侍女沖三人笑着說:“三位公子好,我是姑娘的侍女,彩雲,你們可以叫我彩兒。請随我來。”
“這名字很好聽。”魏初道。
白清柳也道:“對呀對呀,是不是沈姑娘起的名字,好好聽哇!”
彩兒答道:“的确是我家姑娘給我起的,說是一句詩裡頭的。‘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哦,是這樣。”魏初看了眼陳詞,道。
彩兒為三人掀開珠簾,沈玉韶戴着白面紗,懷抱琵琶。她微微低頭緻意。
“姑娘,三位公子請來了。”
“你先下去吧,彩兒。”沈玉韶擡起頭,看向幾人。
彩兒關上房門,離去。魏初幾人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