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魏初三人一個疊着一個，探出腦袋。
魏初的下面是白清柳，白清柳下面則是陳詞。
“喂！為什麼我在最下面，你們兩個好沉啊！”陳詞眼裡滿是幽怨。
“噓——小聲些，我們可是在偷聽呢！”白清柳壓低聲音道。
“小聲些，陳詞。”魏初也道。
“一個兩個的，整日就知道欺負我！”陳詞用鼻孔憤恨地喘着氣。
白清柳感覺視線不太好，挪動起身子調整角度：“小魏大人，我發現那個叫周微的就是空生錢莊的老闆耶。”
“壓死我了，好沉啊！我說白公子，在這兒這麼久了，你才看出來嗎？”陳詞咬牙道。
“對啊，才看出來。”
“呃——”陳詞表示無語，“将軍，我們還要等多久，這應王妃怎麼還不走啊？”
“急什麼，沉住氣。他二人也是許久未見，總要體諒些人家。”
陳詞翻了一個标準的白眼，誰能體諒一下此刻的他啊……
三人繼續安靜地藏着。
另一邊的二人也終于不再沉默。
左詩對着眼前的周微歎口氣：“但願如此。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左詩說着話，便要轉身離開。
周微輕輕點頭，壓抑着眼眶中的淚水：“阿姐，我們還會再見嗎？你，和我。”
聽見“阿姐”這個稱呼，左詩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看：“周微，我同你說過，以後不可喚我阿姐。”
“哈哈哈哈哈——”周微冷笑：“盛揚喚你阿詩，沈玉韶喚你小詩，世人喚你應王妃。我和他們都不一樣，所以我喚你阿姐，不可嗎？當年救下我，認我為弟弟的女子難道不是阿姐你嗎？”
“不要再提當年！”左詩的情緒突然有些失控：“當年我見你被人蒙騙受苦，于心不忍才出手救你，你當年明明親口答應我日後定做一個好人，扶危濟困！可是呢？！”
“你幫沈氏做了多少虧心事？你坑害欺壓了多少百姓？你害死了多少條無辜性命？為了斂财，你都做了些什麼啊……”左詩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下。
“我……”周微下意識伸出手上前，想為左詩擦去眼角的淚水。
“滾開！你不配！”左詩狠狠推開周微的手，眼神淩厲。
周微愣在原地，他第一次見左詩如此模樣。
“為着當年初遇的情分，我一直想着替你留些臉面。可是呢？我想通了，為不值得的人開脫，分明就是在往死裡折磨自己。你見我對你做的醜事不聞不問，竟天真地以為我是對你心軟。所以你蹬鼻子上臉，狗仗人勢，以欺壓應王府為樂。說得好聽，是在為我鳴不平，實際上不過是在尋求你那可笑的優越感。你以為，淩駕于人就可以高高在上了？卻不知，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什麼阿姐，什麼應王妃，自以為對我一往情深，卻做盡害我之事，還屢次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地忏悔。若你沒有厚顔無恥地提起當年，今日我依然可以和你演下去。但你既然提起當年之事，我偏要撕開你僞善的臉皮。空生錢莊的老闆，論起演技來真是無人能敵啊。”
“這些你也知道了？”周微聞言，臉上全無愧疚的神色，悄然多了幾分殺意，他試探着問道。
“你犯的罪，樁樁件件，我無一事不知。”左詩的笑裡，是挑釁的意味。察覺到周微表情的細微變化，左詩仍舊笑道：“怎麼？想殺我滅口？就像你暗地裡派人殺玉韶，殺我阿爹那樣？”
“還真是都知道了。”周微垂下頭，假裝歎氣，卻猶豫着要不要下手。
趁周微不注意，左詩快速上前，一把奪過周微藏在袖口裡的匕首，在指間轉起圈把玩：“是想用這個嗎？”
“你！怎麼會？”周微大驚失色。眼前這個女子，真的是人們口中柔弱的應王妃左詩嗎？
“想不到吧？幸好玉韶一早就提醒我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以為的我，都是我想讓你了解的我罷了。阿爹早年開書肆，多有來找茬的無賴混混，但最後我卻能和各色人等結成朋友，你猜，是為什麼？”
瞧着周微一臉的不可思議，左詩的笑意更深了：“因為……他們那些廢物都被老娘打怕了。”
“不可能！不可能！暗探傳回的消息怎麼可能有假！那些宮裡來的嬷嬷們，對你和盛揚随意打罵淩辱……”
“怎麼？以為我是個隻能當擺設的花瓶？敢拿我當花瓶，我就用你的骨灰養花。”
“不，如果你真的……那……”
左詩懶得聽他問些廢話，出口打斷他的疑惑：“左右整日待在府裡悶得慌，就陪她們玩玩過家家喽。不過說來可惜，她們回宮途中路遇不測，馬車意外跌下山崖，死無全屍。啧啧啧——聽說屍體被發現的時候，骨頭都沒剩幾塊呢。”
周微臉色愈發慘白：“所以，你一直在玩我？”
“嗯……”左詩裝模作樣地思考着，突然一笑：“不然呢？玩你，既能取樂，又能套取情報，老娘何樂而不為呢？本來想着沈氏敗落後就不搭理你浪費時間了，誰讓你非要自作聰明？”
“你！賤人！賤……”周微沖上前，似是要與左詩拼個你死我活。
“就你，也敢罵我？”左詩狠狠甩過去一個巴掌，那周微就倒在了地上。左詩鄙夷地望着腳下：“廢物東西。”
左詩拿出腰間的麻繩，利落得将周微五花大綁又踢向一旁：“老娘警告你，敢出聲就割了你的舌頭。”
做好一切後，左詩端詳着手裡的匕首：“東西不錯，歸我了。要不是剛才推開你的鹹豬手時發現了它，輕易還得不到這種寶貝呢。”
周微幹瞪着眼睛，卻不敢出聲。
“看了這麼久的戲，大人不出來歇會兒嗎？”左詩朝魏初三人躲藏的方向喊道。
陳詞感到後背疼得厲害：“将軍，王妃喊我們呢。”
“那便過去吧。”魏初雲淡風輕地道，一個人率先走了出去。
“我也出去！”白清柳屁颠屁颠地跟過去。
終于！後背終于沒有人壓着了！陳詞艱難地直起身子，揉着肩膀。他暗暗發誓，等回到承州将軍府，他要讓魏初付他兩倍的例銀！
“應王妃。”三人齊刷刷地行禮，白清柳顯得最為乖巧。
“早該将他交給您了，怪我一時玩過頭，倒讓魏大人您好等。”
“王妃哪裡的話，下官樂在其中。”
好一個樂在其中，陳詞目瞪口呆，合着折騰半天就他一個人遭罪呢。
“魏大人一早就猜到我會武？”左詩問。
魏初誠實地點頭。
“隻是……我還不想再有别人知曉。”
“自然。下官明白。”
“手帕我已經拿到手，耽誤許久也該回府去，剩下的就輪到大人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