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樓前。
魏初與白清柳二人。
樓内交雜着各類樂器奏出的聲響,隐隐傳來幾句公子哥們輕浮的叫好。
白清柳望着五層高的雲起樓:“小魏大人,若真是應王殿下臨時起意宴請你我二人,這不正是鴻門宴麼?”
“在他的算計裡是。”
“他的算計?小魏大人,那你呢?”
“我?”魏初笑笑:“這場鴻門宴可是我的東風。”
“東風?”白清柳撓頭,很是疑惑。
魏初聳肩,歪着頭笑道:“對呀。東風與我便,乘間而取利。”
“有了這東風,應王殿下便不會知曉我們的行蹤麼?”
“不。”魏初搖頭,眼底是潛藏着的驕傲:“比起有意隐瞞,我更喜歡诓騙。我要我的敵人,心甘情願為我鋪路。”
“心甘情願?鋪路?小魏大人的意思是,透露出我們的部分行蹤讓應王殿下知曉,再營造一個假象,使應王殿下在設法阻止我們的過程中反而為我們錦上添花?”白清柳的眼睛裡閃着光。
“真聰明。白小公子。”魏初挑眉。
也真是奇怪,與白清柳重逢才不久,白清柳會在淺顯的問題上犯迷糊,卻對魏初如今的心性像是早已了解。
記憶消失在腦海,但感覺與習慣久存于心,随着時間的流逝綿長不絕。
魏初一個人常想,若白清柳當年未曾失足落水跌進杏園旁的荷花池,未曾因大病一場失了記憶,他二人也許會有不一樣的因果。
但他也隻是想想。
即使白清柳未曾忘記他,按老皇帝一貫的權衡利弊,他二人也極有可能被迫成為對立的兩方,就像當下的白中霧與他一樣。
換個角度來看,這樣的現況也算幸運。他很知足。
“嘿嘿嘿。”被誇了耶。白清柳傻笑着。
“時候不早了。”魏初嚴肅地說道:“白小公子,一會兒一定要記得,相信已知,推翻未知。”
相信已知,推翻未知?白清柳好像能懂得這句話的意思。他乖乖點頭。
魏初也點頭,示意白清柳随他進入雲起樓。
魏初在前,白清柳在後,二人再次一同踏入這雲起樓——一個是非之地。
二人穿過喧鬧的人群,迎面走來一位瞧着有些眼熟的老夥計,鞠着躬道:“魏大人,白小公子。請随在下上五樓。”
這聲音?白清柳看着老夥計的臉,是上次那位,怪不得。
“好。”魏初點頭應答。
二人跟在老夥計身後逐層上樓。
“小魏大人。”白清柳突然在魏初身後輕喊。
“何事?”魏初偏過頭。
“好巧哇,這位老人家也叫我白小公子诶。”白清柳呆呆地笑。
也叫白清柳白小公子?魏初聞言,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且是十分的不對勁。但眼下要和盛揚打交道,他不能分心去關注雲起樓,隻能把心中的疑問存着,來日再探。
“哦?是挺巧的。”魏初順着白清柳的話回應他。
“啊——”白清柳險些踩空。
“有事麼?”魏初問。“慢些走,小心摔了。”
“好的,小魏大人。”白清柳低頭,看似放慢腳步小心上樓,卻是在檢查袖内的翠盡扇是否完好。
“我沒事的。”白清柳笑笑。
“那便好。”
前頭的老夥計一路聽着身後二人的對話,也未聽出來什麼。
終于到了五樓。
盛揚與左詩等候多時,左詩眉頭微蹙,盛揚面上卻是難掩欣喜之色。
“殿下,王妃。”魏初與白清柳行禮。
“魏大人無需多禮,您這樣的能臣拜本王,本王可受不得。快快請起。”盛揚擡着魏初的胳膊扶起他。
他的自稱,已經從“小王”變為“本王”。
白清柳站直身子,想:啧啧啧,說是無需多禮,還不是等小魏大人行完禮再扶起他。
搞不懂這些皇親國戚,嘴上說着情誼怎樣深厚,不必在意繁文缛節,若真是遇見不守禮、不一步步按規章制度行事的人,他們又要死死記恨,狠狠責罰。
禮節是必要的,禮節之後卻慢慢生出許多無用的形式,形式之上還附庸着虛僞的客套。分明是俯視人的人的無理。
“還請魏大人與白小公子落座。”盛揚笑道。
“是。”
魏初攜白清柳落座,與左詩對上視線。左詩微微一笑。
白清柳未注意到二人的對視,他偶爾瞥幾眼那老夥計。
老夥計候在盛揚身後,見幾人坐好,忙上前為四人斟酒。
“有勞您。”盛揚道。
老夥計謙卑地低頭說道:“不敢。”老夥計斟罷酒,又退回盛揚身後。
盛揚笑着開口:“自從沈先生逝世,本王與魏大人已是許久未見,一直想與您閑坐再叙,卻苦于州内諸事繁忙不得空。好容易近日無事,也虧得阿詩多次提醒,終于有機會能正經宴請二位。還不知你們在這應州居住得可好?”
“這等細枝末節之事,不敢勞煩殿下挂念。我們居住得極好,這一切都要感激殿下妥當的安排。”魏初也假意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