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茶杯,走到床邊,彎下腰,視線和他的齊平。
在練白龍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沒有笑容,眼神就像看着什麼物品,而非熟識的人類,帶上了點打量的意味。
……還真是合适反派的表情。
“練白龍,我的記憶力很好,所以大部分時候,曾經說的話我都記得很清楚。”
上次稱呼白龍全名是什麼時候……不對,我好像根本沒有稱呼過白龍全名。是不是因為要走了,越發懶得控制情緒了。
“如果你不适合成王,我會廢了你。”
我朝自己的合作夥伴露出個溫柔的笑,但那笑容中卻沒有絲毫溫情:“你現在除了兩個金屬器,遠遠達不到我的标準。”
不夠、還不夠。
白龍需要快速成長起來,到能獨自肩負起煌帝國的程度,即使我離開、不在他的身邊,煌帝國也不會變成漫畫裡衰敗的樣子。
……紅玉,不,紅玉雖然有那個能力,但培養起來比白龍還要麻煩。
不想拜托給那兩個人啊。
我和自己奇怪的勝負欲較上了勁。
等等,怎麼有吸鼻涕的聲音。
正在心中暗自焦慮的我擡頭,看到的便是黑發少年眼淚如瀑布般湧出,甚至連鼻涕都控制不住一起流下的狼狽樣子。
等、不是……白龍那麼容易被說哭的嗎!?诶?這樣的嗎?雖然他确實隻有18歲還是個孩子但是……
我怔住了。
對啊,沒有但是,他就是個孩子。
“我、我也想要有那、那種能力啊……!我也想要的!但、但是!”他吸着鼻涕,之前充滿攻擊性的眼神被濕潤的淚水覆蓋,“但我做不到啊!我一直有在努力,努力去戰鬥、學習,去達到姐姐和玄姐的期待……”
“但是姐姐、姐姐拒絕了我……現在連玄姐也、也說我不合格!我已經很努力了啊!我也想,我也想盡快成為合格的王,成為能殺掉練玉豔的強大戰士啊!嗚哇啊啊啊啊——”
我看着面前明明沒有被魔裝控制住,卻抱膝在床上大哭的少年,不自覺地松懈下來。
現在的他就像個受了挫折,不被理解的男高中生,和最近在腦中逐漸成型的所謂“未長成的王”“激進分子”印象逐漸割裂開。
“抱歉,白龍,我說的太過了。”
我坐到他的身邊,摟住了他的肩:“你已經很努力了,在那麼短的時間裡,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感受到身邊人的哭聲在漸漸停止,我閉上眼,臉上再次挂起微笑:“我會陪你做到的,無論是再次和白瑛在一起,還是成為一個合格的王,我會陪着你的。”
“那堕轉……”
“堕轉不行。”
“裘達爾因為是magi,而且從小就是那個樣子,不會成為降臨點,但白龍你不一樣,”否決掉對方像在讨要禮物一樣的請求,我把語氣平緩下來,和他解釋緣由,“萬一被抓住破綻,會被組織利用的。”
雖然在漫畫中沒有發生這件事,但我既然參與了,那就說不準未來走向。
所以殺人可以,沒有理智不行,堕轉……最好也不要。
“……”
練白龍絕說不上笨,因此他清楚,現在和自己的盟友爆發争吵并不是個好時機,而且玄姐的話也确實有一定道理,那個人确實偏向穩健路線。
裘達爾和他一樣是武裝鬥争派,他們二對一,玄姐最後多半會妥協。
……他不想和玄姐鬧掰,之前的話也不過是因為迷宮中被迫昏迷而說出的氣話。
玄姐,還有裘達爾,是能理解他并支持他的,僅有的兩個盟友。
在情緒平靜下來之後,他沉默一會,和不必要的嘴硬心理抗争了許久,最後還是隻憋出來三個字:“……對不起。”
“因為很可愛所以原諒你了。”
我順手就把白龍的頭發揉成一團亂麻,引得對方扭頭避開,而後起身道:“那我們就算和好了。我去把金屬器拿來給你,練習一下怎麼使用貝列爾吧。”
“我、拿到了……?”
“發生了一些事,但成功攻略迷宮了,貝列爾在你的肩甲上。”
感受到練白龍暗含疑惑的眼神,我隻是撇過頭沒對上他的視線,而後再次發動能力:“躺下休息。”
少年被迫閉上眼睛,而我則是出了臨時支起的帳篷,迎面看到的便是已經歸來的裘達爾。
“這種時候還在上演親情戲碼,你也真是一如既往的裝模做樣。”
“要我給你一個充滿親情的擁抱嗎?”
“我才不要那種惡心的東西。”
黑發magi靠在一旁的樹上,彙報前面的路況:“大概浮遊魔法半小時的地方有個軍營,人不多但姑且能算一支兵力。”
我露出了有些震驚的表情:“裘達爾你原來真的去探路了啊。”
裘達爾不爽地舉起魔杖(咦怎麼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果然還是現在就把你幹掉,我和白龍去單幹吧。”
我:“抱歉,對你的印象一直在更新所以……”
打掉從高空飛來的一陣冰箭,我繼續:“由我來控制,先不要動用貝列爾,我不希望士兵們的大腦有不可恢複的損傷。”
“聖人嗎你。”
“發動戰争的叫什麼聖人。”
“誰知道呢,”他伸了個懶腰,瞥了我一眼,“連貝列爾的能力都那麼清楚,你到底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雖然内容不那麼穩健,但裘達爾的語氣卻和日常對話沒什麼區别,于是我放下了升起一絲的戒心。
“……你到底在想什麼。”
“哈?”
我一邊朝着不遠處的篝火走去,一邊回:“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從很久以前就沒有搞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