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粉紫色的晚霞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山巒之上,使得本該是深綠色的山林也多出一抹彩色,宛若童話故事中才會出現的景象。
我站在廣場中央,面前是屬于我們這小破據點的正門,透過正門的方形看向這漂亮的晚霞。
晚霞行千裡……看來明天會是個好天氣,作為作戰的首日應當是個不錯的天象。
低下頭,我看着左手食指上刻着八芒星的戒指,竟一時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明明在最開始,不過隻是想和這一世的家人平平淡淡的活下去而已。
我應當算是個好相處的人,脾氣不錯,也很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加上上一輩子的社會經驗,理應能在社會上混的如魚得水才對。
即使思想認識上有所不同,我也清楚地知道家人愛我,我也愛着他們;即使對社會有很多不滿,我也清楚這是時代的局限,也沒有自不量力地去改變;即使自己有無數的苦水想吐,都努力撐下來,想着總有解決辦法,未來總會變得光明。
我把代表自己作為通緝犯、金屬器使用者、前伴讀等一系列身份的象征從左手食指上摘了下來,仔細端詳。
那是一枚很樸素的銀戒指,在還沒有八芒星的時候,它就僅僅隻是一枚銀的——甚至多半不是925純銀的戒指。
它其實是我嫁妝的一部分,曾經是我娘嫁妝的一部分,而且理論上,也會傳承給我的女兒,或者兒媳。
先不提那個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假設,這戒指算是我娘對阿德出生的一種補償。她抱着我在家裡最值錢的東西裡轉了一圈,而我拿了這個銀戒指。
我會成為姐姐,我會成為嫁出去的外人,我會成為弟弟的幫襯。
不過兩歲多的孩子懂什麼,她不過是在母親說有禮物的時候,高興地随手抓了一樣而已。而且是丈夫不會責罵她“怎麼把那麼貴重的東西給孩子亂玩”程度的禮物。
那枚戒指穿了根紅繩,挂在我的脖子上,伴随着“不能随便拿出來”的叮囑。
但我不是兩歲的孩子。
我明白。
所以我在長大些後,拜托拳館師傅的朋友,把那個本來有着花紋的漂亮戒指重新打成了什麼都沒有的樸素戒指,隻不過裡面内置了一點小機關。
我也喜歡好看的裝飾,還果然還是有用的武器更好。
好在阿德雖然有點熊,但心性不錯,姑且看上去還有點出息,大概不會淪落到需要我“扶弟”的下場。
或許在心中,我還是稍稍松了口氣的。
畢竟我也不想和家裡鬧翻。
有點出息的弟弟,不算開明,但也沒那麼封建的父母,能吃飽飯的苦日子。
習慣了也就好了,而且我還沒成年,人生都隻過了一小半,前途不說一片,至少有半片是光明的吧。
一切的一切,都是從那個晚歸的夜開始。
我按了下戒指上的小機關,側邊彈出一個小小的尖角。
攻略迷宮、進入皇宮、學習一系列本不會接觸到的帝王學術、和皇族們一同長大。
自從那個晚上,我的人生就像按了加速鍵,幾年一下過去,脫離了那個小地方,又有着依仗,過得其實還挺開心的,所以才放任自己不去思考、沉湎其中。
也正是因此,才導緻了那件事故。
後悔、憎恨、遷怒、不舍、自責、憤怒、逃避。
我的錯。命運的錯。
……
“真不行了,年紀大了就喜歡回憶過去,”我把戒指套回左手食指,伸了個懶腰,晃晃悠悠地朝軍帳走去,“現在開反思會都是馬後炮,總之先把那個魔女宰了,然後慢慢憶苦思甜去吧。”
不對,如果按照正常劇情走,殺完阿爾巴就是和阿裡巴巴的大戰,然後是和練紅炎打仗,也沒時間憶苦思甜。
超忙的。
想到這,我又面目扭曲地停住了腳步。
“你站在大門口幹什麼呢。”
背後傳來在這段時間聽厭了的聲音:“白龍不在帳子裡,而且你站這有點太礙事了。”
我轉身,拿着法杖不知從哪裡回來的黑發magi叉着腰朝我搭話。
說起來,裘達爾也是我的殺親仇人之一,現在卻成為了打最終boss的戰友,還真是世事無常。
大概是我盯他時間盯得太長,他直接朝我舉起了法杖:“看什麼,打算在大戰前内讧和我打一架?我倒是無所謂。”
“不,明天就要大戰了,我才不會做那種沒腦子的事。”
我搖搖頭,否定了他的說法,跟着他一起走進軍帳:“隻是突然想起,你當時知情卻不告訴我的事。”
裘達爾聽到這話題,饒有趣味地勾起嘴角:“你這不還是想和我打一架嗎?”
你現在的态度才真的想讓我打你一拳。
我在心裡吐槽。
“我是不打算和你計較,但不是忘記了,我隻想提醒你這點。”
我擡手,輕輕摸着西提所寄居的銀羽:“這些年經曆了太多……總覺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五年?還是六年?”他随口應着,卻也放下了法杖,“老太婆那時候可期待了,說異世界的靈魂一定很受那家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