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琪坐到他對面,雙臂環抱微微仰起頭,眼神如同午夜的湖面,平靜無波,卻藏着深不見底的暗流;
汪昊紀:這位姐姐你可以去拍舞台劇了。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
汪昊紀才看到了兩個盤子裡的食物……氣氛瞬間尴尬了一下。
怎麼說呢?王星琪不愧是王星琪,簡直是個做飯天才;一整個蘋果的切片,幾朵西藍花,一些蝦肉,一些雞胸肉,半個煮雞蛋,一些米飯,一些土豆泥…全部羅列的像站軍姿一樣擺放在盤子裡。食材們基本是原汁原味的原生态,沒有經過超出三遍的加工。一看味道就……
一目了然,寡淡無味。
而且 這些食物的上方還浮着一些不明的褐色顆粒。
對着這盤食物的陰影,哪怕是後來談起汪昊紀也是哭笑不得
"你認真的嗎?”
在‘那當然,和你開玩笑? '的眼神下,汪昊紀硬生生把腦子轉了半個彎終于反應過來,這位秩管大人并不是開玩笑的。‘我說油煙機和新的一樣,鬧了半天王星琪根本用不上,這祖宗每天給自己做的是減脂餐?'
王星琪并不覺得自己的減脂餐低菜一等,熱心的從桌子底下的奶箱裡翻出來兩盒牛奶,給了汪昊紀一個。汪昊紀擺了擺手
"謝謝親,我不喝牛奶親,你喝吧再漲漲高。"
王星琪對他的‘祝福'回複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禮貌微笑,把牛奶塞給他
"快到保質期了,喝。"
在毛毛和王星琪懇切的注視下,他嘗了一口盤子裡的食物……
星姐這廚藝,怎麼說呢?對汪昊紀這個常年習慣了熱油滾燙的會做飯的人來說,是有點糟糕的,清湯寡水缺少脂肪來源。
他震驚于為什麼會有人喜歡吃這樣的東西……一股食材原始的沒經受過人類幹預的…健康的味道。
所有的食材都是蒸煮熟的,可能放了點鹽……還有點孜然味。偶爾吃一次還可以,天天吃還是容易讓人看不到生活的方向。
"好吃,很健康,哈哈哈,好吃。"他違心的誇了幾句,想了想還是問"你……之前在家,就吃這些?"
王星琪點了點頭,并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你真自律。"汪昊紀這麼評價她的廚藝,
把臨期牛奶的吸管插上猛然想起一件事"王星琪,你吃我做的東西真的能吃得慣?"
王星琪一邊扒拉着雞胸肉碎片一邊劃拉她的手機"能啊,餓不死就行,沒那麼多講究。"
這些天汪昊紀慢慢對王星琪就是汪傑這件事有了實感,畢竟有些東西其實到最後都是不會變的。
汪昊紀在心裡發笑,扒拉扒拉土豆泥品了一口。
難吃……沒味……
嚼嚼嚼
不好吃……
吃了減脂餐,王星琪把碗一個個放進了洗碗機裡。汪昊紀收拾桌子,倒垃圾。兩個人相安無事
"對了"王星琪癱到了沙發上"東區的安全評估達到了百分之九十。"
“啊?”汪昊紀比較遲鈍并不明白這個數據意味着什麼“那……咋啦?”
“意味着東區的治安已經達到了能脫離制管24小時全程監管的意思。”王星琪伸了個懶腰“對我來說,這意味着:我要開始休假了。”
汪昊紀:呵……呵呵呵。要天天吃減脂餐嗎?那也太好了,呵呵呵(裂開)
“那恭喜你啊。”汪昊紀捧場的鼓掌“你之前休假都幹什麼啊?”
“睡覺。”
“……”好豐富的假期生活。
“之前都是光棍一條,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王星琪輕蔑挑眉,癱在沙發上懶懶散散,頭發微卷柔軟随意的鋪在沙發上,手裡擺弄鑰匙圈,沒了秩管平日裡的張揚,整個人像是酒足飯飽的豹子,惬意的眯着眼。
慵懶又随意,不在乎他人眼光評價。
他不經想起了段文傑的名言‘她的人生似一場遊戲,本人是主角,掌控一切命運。'
認同,點了。
"你之前都幹什麼啊。"
"反正是一個人,糊塗的瞎活呗。"
"有個事兒其實……我"
王星琪斜眼看過去一副《你到底要說出怎樣的廢話》的神情。
"段老闆,他,說讓約你出來吃飯,叫我問你。"
"段文傑啊……告訴他,我沒空。"王星琪翹起二郎腿回了條信息。
看到汪昊紀還站着,疑惑的問他"還有事?"
汪昊紀舒了一口氣,做了無數的心裡建設,還是開口問了
"汪傑,我相信你不會害我,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才能回到我原本的世界。"
他注意到王星琪的動作停滞了一下"我記得我之前告訴過你,沒有人知道。"
汪昊紀無措的搓了搓手,
可能于心不忍吧,王星琪補充了一句"又或者誰都知道。活下去,可能突然有一天,‘旅行'的時候就會被送回自己的世界。"
王星琪看着他,克制着心裡的萬千情緒,語氣趨于尋常"可在那之前,你一定得活着。"
"……謝謝,我知道了。"汪昊紀的故作輕松的走到狗籠邊,想帶毛毛出去溜一圈。
”你應該也馬上了休假了,"王星琪點開了手機上的一個文件頭也不擡的說“我準備去超市采購一趟,如果時間寬裕就去下館子。”
“好,那我不給你做飯了。”汪昊紀随口答應。手機裡彈進來一條信息,
他以為是段文傑問他成功沒有,結果點開發現署名是布局中心,内容有點複雜…他沒來得及細看,剛想告訴王星琪。
王星琪頭還是埋在手機上“下館子,你和我一起去,來這麼長時間了,我請你吃飯。”
汪皓紀笑容一滞,受寵若驚“啊?那多不好意思,我還是…”
。
王星琪不容拒絕的打斷了“好意思,雖然你付房租了,可你算是我的朋友,又不是租客。”
。。。。
“那好,”汪皓紀心頭莫名一暖就同意了,人在苦澀枯燥的生活裡如果有即将發生的某件事,生活就像有了盼頭,心裡也隐隐有了些期盼,
夜店的工作很忙,而且日夜颠倒,他又人生地不熟,頂多出門遛狗,這兒的街區他其實沒有好好逛過。
毛毛被牽上繩,高興的在地上撒潑打滾,一會兒就搖着尾巴叼着它的狗繩蹲到了汪昊紀面前。
“我去遛毛毛,回來讨論下館子下什麼吧。”汪昊紀的語氣很輕松,扭頭企圖獲得王星琪的回應。
王星琪沒理他,隻是指了指門口的兩袋垃圾讓他帶下去。
汪昊紀安靜的提起垃圾袋,又在玄關處穿上外套。想起王星琪一茶幾的栗子殼…"需要給你帶烤栗子嗎?"
"碰到了就來兩斤吧。"王星琪聽着很疲憊,擺了擺手示意他走吧。
汪昊紀剛要邁出門,王星琪又突然叫住了他
"如果你想,可以讓我做你的向導。"
在這的世界觀裡,有一種決定穩定的關系向導和歸客。
簡單來說就是兩者在旅行途中會被綁定在一起,前往同一個副本。
其中,歸客也被稱為奉青。是依附于向導的。歸客一般‘通關'經驗不太豐富,向導多是一些經驗豐富或者在這個世界生活很多年的旅行者構成。和靠譜的向導建立關系可以大大提升歸客方在通關路上的生還幾率。
作為交換,一般都是歸客要貢獻出自己的忠誠和虔誠,打動向導,将關系維系下去。
因此最初向導和歸客的關系,像是憐憫的神明和虔誠的信徒。
旅行者本就在布局中心颠沛流離艱難求存,偏偏他們每次下車被洗牌後很難在旅行路上碰到熟識的隊友。
而洗牌的存在,本就是為了防止旅行者聯結起來,動搖布局中心上層的一種‘防爆'機制。
它緻力于把每一個還沒有被自己牢牢控制住的人類變成一座孤島,恨不得切斷他們zx之間所有的聯系。
當然,這種固若金湯般的關系存在,在本質上是對這種欺壓的一種反叛,
相當于兩個人要違背所有的不可抗力,突破所有限制捆綁在一起。現在這種關系的崇拜色彩減弱了一些,可也是打斷了骨頭連着筋的關系。
如果拒絕那麼兩人一旦被拆散……後面的事情就不可預測了。
……
可建立一段穩定的關系,對汪昊紀習慣的節奏來說确實是道超綱題。
看着王星琪那副疲憊但認真的樣子,他心裡突然升起了一絲不可言說的感情,向導和歸客的聯系要建立,向導都是發起方,很多人建立時都出于利益交換的目的。
而偏偏王星琪把選擇的權利給了他,一切皆由他,緣分起緣分斷都向他。
"我考慮。"
關門聲就吧嗒一聲結束,隔開了兩人共同存在的空間。
誰知道呢,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就和往常一樣,汪皓紀牽着活潑開朗的金毛坐着電梯下樓,扔垃圾,出小區。
一切都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可剛剛到路口邊他還牽着毛毛就一陣眩暈,狗繩勒手的觸感從強到弱,本以為是什麼身體的緊急情況,他都做好了會直接暈倒的設想,
再來不及想别的,他警覺的害怕狗會掙脫了狗繩,努力攥緊手裡的東西。可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毛毛不翼而飛,而他本人正端坐在公交車等候座上,手裡捏的狗繩變成了他自己的衣角。
!!!汪昊紀驚恐的瞪大眼睛,慌忙松開手裡的衣角。
他猛的從凳子上跳起來,下意識的尋找可能已經撒手沒的金毛“毛毛!毛毛!诶姨你見我狗了嗎?”
"小夥子你哪有狗,你在這兒呆坐半天了。"
其他等公交的人也像看深井冰一樣看他
。。。。。。
汪昊紀不相信,繼續找狗子。
開玩笑如果毛毛是家裡的公主,那麼他就是住家保姆,
老奴死都不要和小姐分開啊!狗丢了?王星琪會解雇我吧?不不不,她會直接捶死我吧?!
“毛毛毛毛,出來。”汪昊紀急死了,欲哭無淚的摸出手機想給王星琪發信息卻死活找不到她的聯系方式,
而且很快,他驚奇的發現不僅是王星琪的聯系方式不見了,
就連段文傑,趙毅,阿龍等等他在布局中心認識的人的電話微信都消失了。就在他自顧自的翻找時,一輛熟悉的公交車在他面前停下,他呆住了。
這是他這短短二十來年搭乘了十多年回家的那趟公交。
換句話說就是 "這公交抱過我啊"
他手機電量告急,苟延殘喘的屏幕上隻有幾分鐘突然收到那條短信,短短的幾個字字就讓人覺得世界要崩塌了
"通知:即将更改世界布局。”發送方沒有具體号碼,隻有姓名是布局中心政治部。
白屏黑字明晃晃的提醒着汪昊紀,不要妄圖把此前的一切當成是一場荒唐的幻覺,尤其是現實這個詞左右的那兩個符号,讓人非常不愉快。
汪昊紀像被打斷了什麼重要的安排一樣心裡升起一絲久違的煩躁,當界面停留超過三分鐘後,這條荒誕的短信也原地跳了幾下,消失了。
好,世界真的塌了……
自始至終都是毫無征兆的,就像他莫名其妙的和個世界産生交集一樣。
是的,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