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實際上,長時間刀光劍影的日子,把王星琪磋磨成了一個,沉默,冷靜,理智的旁觀者。她總是能以最快速度接受環境的改變,同伴的決裂,失蹤,死亡。
她像一副雕刻出來的畫一樣,哪怕她是吊兒郎當的偶爾吐幾句髒話 可也還是會讓人靠譜的覺得,
王星琪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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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獨立的包間,和外面親民的接地氣風幾乎是毫無關系,
隔音棉很渾厚的包裹着四周,隻能聽到外面隐約的嗡嗡聲,可那聲音突然大了又小了,是什麼人推開門進來了,随着那人附着進來一串不合時宜的音樂,
房間的主位上坐着一個中年男人,
如果汪昊紀在這裡的話,就能認出來,這就是他在火車上偶遇的那個坐他對面的男人。
他和王星琪倒是很熟,他當秩管的時間比正常人長很多,在王星琪還不是常任秩管的時候李舊燕負責帶她實習過一段時間,可以說是老狐狸裡的老油條,兩人能算是有點師生情分在的,
見證了秩管制度建立過程的那幾年,也自然知道當時意氣風發的初代秩管在布局中心做牛馬的日子。
布局中心内有階級,身份有時候機械的決定了一個人會怎麼活着,
階級越高,責任越大,實權越多。
至于怎麼判斷是否手握實權,大概就是你對布局中心的貢獻是否在這個社會裡具有不可替代性。
秩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排擠在高層之外,其是靠武力幫助上層威懾地方的勢力。
但隻要有實力,有點本事 這件工作就誰都能做,沒什麼門檻。
可人不是隻活一天兩天,以後會怎麼樣都說不好。年輕的時候誰不是意氣風發,可這份工作說到底是以得罪人為基礎建設起來的,
哪有人能得意一輩子,秩管一旦老了病了傷了,又沒了高層庇護,沒幾個有好下場。更新換代的是很快的。沒有誰是常青樹。
隻是很多人都見過這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帶着個不苟言笑的姑娘遊走在四通八達的大街小巷。
地球經曆過5次生物大滅絕,卻依然在春天準時開花,生活總歸是要自己給自己盼頭的。
比如這人現在是北S2496的常任秩管,叫李舊燕。
"來啦。"李舊燕指了指靠右邊的沙發,"東西呢,我給你準備好了,"
王星琪笑了笑沒說話,走過去拿起了那個黑色公文包,打開大概掃了一眼。
"還有我上次給你說相親局,你怎麼答應的?"
李舊燕很長時間沒看到她了,視線從她的耳側掠過,卻還是忍不住像長輩一樣絮絮叨叨起來
"王星琪,我是真的覺得姓段那小子不錯,你看啊,小小年紀,二十多歲就富甲一方。人也是闆闆正正儀表堂堂。就是可惜隻是個做買賣的,不過咱們可以引薦他去公安部啊……我真的覺"
"你是不是收他錢了。"王星琪吧嗒一聲合上了公文包,揭穿了"好了,麻煩李老闆了。"
李舊燕吞了吞口水知情識趣的把後面要說的長篇大論吞回肚子裡"……你能不别叫我李老闆,又不是演熊出沒。"李舊燕推開旁邊的人示意王星琪坐過來。"唉,你還小的時候還叫我李老師,難道現在感情淡了就隻能叫李老闆了?"
"倒賣提示線索是違規的,被查到會直接處決。而你名下的卡裡直接入賬了六位數。既然是交易往來,我不喊你老闆喊你什麼?"王星琪臉上一副你不要給我演的表情,還是坐到他身邊的座位"還是那種見不得光的生意。"
偷天換日,暗度陳倉。兩人還真是狼狽為奸。
。
老狐狸笑了,拍了拍王星琪肩膀"你還不知道吧,基地法律重修了,買與賣同罪,謝謝。"
"……"王星琪翻了個白眼耗盡了今天的最後一絲耐心,一刻也不想多待。悄無聲息的站了起來,一步還沒邁出去,李舊燕說話了。
"你自己應該記得你為了如今的位置付出了多少吧。"男人的煙頭落下一些燃盡的灰,被陪在邊的小姐伸手接住。李舊燕把煙遞給她,嘴裡悠然的吐出煙圈"你什麼時候能用的上提示了?是準備保誰吧。"
"……"王星琪沒回答,但臉上那副吊兒郎當的憑空神情消失了,隻是默默看着從李舊燕嘴裡飄出來的煙圈不願意說話。
李舊燕心裡隐隐有了大緻的猜測,對王星琪做的事他表示不可理喻更無法理解。
"說話。"
李舊燕不是和她玩兒,明顯王星琪也不是玩。
王星琪轉身看着這個男人,仿佛不知道從哪開始解釋一樣,一頓深思熟慮最終隻留下五個字。
"我找到他了。"
……
"嘩啦——"李舊燕擡手就把桌上的一個酒杯甩到了一側的地上碎成了一攤透明的混着紅色液體的渣子。
人到中年笨重的身體被刺激的快要騰"座"而起,一副恨鐵不成鋼,抱潛天物的神情。
"你……你。"
這幾個字對知情的人信息量很大,對不知情的人,信息量更大。
霎時間包廂裡的人都安靜下來,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有幾個人已經偷偷開溜了。
驚恐,震驚,生氣,憤怒,心疼
李舊燕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能控制住體内波濤洶湧的真氣,勉強平靜的面對着這個自己親手帶出來的犟種。他知道這人是吃軟不吃硬的人,隻能盡量冷靜的問她,
"王星琪,你…你是準備要護他一輩子麼?"
李舊燕就那麼的看着她,企圖從一些對方的細枝末節裡找找破綻和空隙。自己年過四旬了,實在理解不了這些小年輕到底在熱血個什麼勁。
可王星琪就那麼站在那,無端的讓李舊燕覺得她是在反抗,仍然沒什麼起伏,他終于聽見她的答案。
"是,不死不棄"
我是要被你氣嘎了!
"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誰又能護的了誰?你的小命又被誰捏在手心裡?你知道已經有人盯上你們了嗎?"
李舊燕恨鐵不成鋼的血壓飙升,感覺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而且!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你忘了算命的,之前說什麼嗎?你怎麼答應我的?讓你離那個男的遠一點!最好什麼關系都别有?你什麼時候能真的聽我一次話!"李舊燕脖子通紅,激動的想直接給王星琪捶失憶。"不值得!"
"反封建迷信。謝謝。"王星琪淡淡回擊。
李舊燕的腦子都短路了一瞬間,擡手想給王星琪一杵子結果被躲開了
"反正你蹭蹭和姓段的鑽石王老五有個結果!辦不了這個事就再别來見我!我就當你……,你就當我亖了!"
"每天亖亖活活的,您能吉利些嗎?"
他一邊說,王星琪一邊慢條斯理的站起來了,好像誰死誰活都不重要,自顧自的評價了一下"老東西。"
"帶着你的東西,給我滾!"
她流暢熟練的滾了
布局中心的聰明人很多,蠢貨也不少。果然不管多麼競争激烈的環境,總有癡人
而癡人說夢,原本就是傻子說夢話,糖子信以為真。從始至終追求的都是難以被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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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和王星琪喝酒的人很多,來來往往好幾批,汪昊紀禮貌的沒有關注他們說了什麼,也不太能聽懂,
說話帶他的時候他就上來活躍氣氛陪笑臉,不帶他的時候他就低下頭裝聾子,
本來就是走震耳欲聾那挂的活動氛圍,其實每個人都很容易融入進去,但他怕有什麼事,一直陪在王星琪附近。
王星琪喝醉以後的狀态能很明顯的被人察覺到。
怎麼說呢,
變得很……
嗨?
聚會到了尾聲,還沒走的客人們都開始放飛自我,玩遊戲的,跳舞的,喝酒的,唱歌的,接吻的,睡覺的,打架的,撒酒瘋的,整個場面混亂不堪卻愈演愈烈,雖然這裡還是常駐居民多,可到底布局中心的日子是有一天算一天的,誰也不知道明天自己會不會莫名其妙去到一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然後稀裡糊塗的死掉。
沒有人能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
今天在,當然是先過好今天的。
王星琪一改往日的話少沉默,扯着汪昊紀從布局中心建成曆史講到人類旅行者基地秘聞。從毛毛的疫苗聊到毛毛的掉毛。從第一打手丁晗龍講到好色之徒卡思賓。從段文傑兩個月沒洗的褲衩子聊到他三天換了兩個的小情人。可以說是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汪昊紀其實酒量不錯,隻以為王星琪是突然來了演講的興緻,直到王星琪突然反手撸下手腕上的銀镯子一把扔了出去,
秩管神話果然臂力驚人"當啷"一聲亮閃閃的镯子精準命中了一位無辜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