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明顯能看出二人口味習慣完全不同。
吃過飯,江绾打算去素安堂看看老夫人。
不過謝聿還在桌前,江绾便出聲問道:“世子今日可要外出?”
謝聿擡眸看了她一眼,直言道:“我随你一同去請安。”
江绾有些意外,頓了一瞬,才應聲:“好。”
謝聿放了筷子,又聲色冷淡道:“我負傷一事,不要對别人提起。”
謝聿昨日就已是表現出了不想讓旁人知曉此事的樣子,今日特意再道明一遍,像是提醒,也像是警告。
江绾沒有太大反應,又應:“好,我知曉了。”
謝聿沒有收回眼神,仍在看她。
他與江绾的交談次數不多,但聽得最多的一句,便是她溫聲應着“好,我知曉了”。
她好似從未反駁過他所提出的事,無論是略顯強求,亦或是有些不近人情。
她總是溫柔地應下,像沒脾氣似的,溫軟得不像話。
但她并非毫無脾氣,也不是全無主見。
就像她方才在梳妝台前回眸看來的那一眼,明顯帶着對他負傷練劍的不滿。
以及昨夜她冷靜沉着地喚人替他備上水和毛巾。
所以,在瞧過這些之後,再聽她溫柔應聲,謝聿心口莫名重跳了一下。
随後兩人一同走出院中往素安堂去。
他們一直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一路無話。
老夫人這些日子或是沒有謝聿再生事氣她,也或許是因江绾時常前來陪伴,她身子恢複了些,這會正在院中搗鼓她的花花草草。
聽見院門前動靜,下人正欲通報,她一轉頭就見到了一同前來的二人。
老夫人一怔,訝異道:“晏循回來了?何時回來的?”
“祖母。”謝聿颔首問候,大步邁去,回答道,“昨日回來的。”
江绾也随之走來,向老夫人問安:“見過祖母。”
老夫人怔然之後便露了笑:“難得今日你們二人一起來,終于像了樣。”
即使此前江绾每次前來,老夫人總要不滿地數落謝聿幾句,但今日一見他們夫妻二人一同出現,臉上喜色怎也藏不住。
謝聿解釋:“我前段時日公務繁忙,沒能來探望祖母,是我的不是。”
老夫人輕哼一聲,倒也并非不滿,多日不見,她還是上下來回将孫子看了又看。
“怎的瘦了,臉色也不好,可是近來都沒好好休息。”
謝聿面不改色道:“前幾日是有些忙得沒能顧慮,随後幾日我都留在府上休息,也會來看祖母您。”
江绾站在一旁發現,謝聿面對老夫人時,不似平日那般冷厲淡漠。
他說話平緩,雖是淡然,卻不疏離。
好似一個溫文儒雅的貴公子,性情沉穩又溫柔。
如此模樣倒與以往許令舟在外時的氣質有些相似。
許令舟總是沉穩得體的。
饒是有人對他出言不遜,他也不會怒極失态,但又總能平靜而溫和地就将對方回怼得啞口無言無地自容。
那時的江绾年紀還小,很難不被這樣的許令舟撥動心弦。
而私底下的許令舟更是溫柔耐心。
會輕輕地撫摸她的頭頂以示表揚,也會溫和寵溺地對她綻出笑容。
思緒到此,江绾忽的被謝聿逮住注視的目光。
她愣了一下,看見謝聿面無表情道:“看什麼?”
江绾:“……”
何來相似,應當是截然相反才對。
“沒什麼,在聽世子同老夫人說話。”
老夫人:“既是來看我,便先别急着走了,陪我進屋坐坐吧。”
兩人随老夫人一同入屋落了座。
江绾此前前來陪伴老夫人,大多以她溫聲細語向老夫人說着一些趣事為主。
老夫人偶爾點點頭,偶爾關懷幾句。
能有人陪伴她,她便已是很開心了。
隻是今日,這個角色竟成了謝聿。
那個平日不苟言笑,寡言少語的謝聿。
連江绾都成了一旁旁聽着,最多不時點點頭附和的角色。
謝聿聲色清冽,溫緩下來時便沒了令人發怵的攻擊性,像深邃不見底的海,将人不自覺吸引了去。
江绾一邊聽着,一邊側頭注視去。
不得不承認,謝聿的模樣優越,聲音也好聽。
若他一直是此時這般溫和的模樣,那也該是一副令人賞心悅目的畫面。
剛要出神,忽的一道淡冷的目光毫無征兆撞入江绾眼中。
江绾愣了一下,竟是又被逮個正着。
她若無其事移開視線,恬靜的面容難得有幾分心虛。
屋内的說話聲在這時停頓了片刻。
江绾感覺到謝聿還在看她,以至于他才講了一半的話沒有繼續下去,老夫人也似在等他繼續往下說。
江绾有些無奈于謝聿不合時宜又明目張膽的目光,不知他一直不移走視線意欲為何。
不過看他兩眼,他至于如此小氣嗎。
大不了往後,她不看他便是了。
直到老夫人一聲輕咳,江绾餘光才瞥見謝聿收回了眼神,張了張嘴要繼續開口。
但他還未來得及說話。
老夫人忽的笑道:“說到底啊,我最想的還是在我身子骨中用時,能快些抱上曾孫兒。”
這話一出。
原本欲要恢複的氛圍再次沉了下去。
一時間氣氛沉寂,好半晌都無人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