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我先進屋一趟将小旻送的這支筆收起來,你們在此先坐一會。”
這話來得突兀,也有些古怪。
但江绾沒心思顧及,臉上緊張焦急之色也明顯顯露。
不待兩個小孩答話,江绾已邁步徑直朝着主屋走了去。
主屋房門未關,屋内一片安靜。
江绾剛邁入屋中,轉頭便瞧見了右側映在屏風上的模糊身影。
她瞳孔一緊,來不及出聲,身體已先一步急促朝那頭走去。
謝聿聽見腳步聲,手上動作一頓。
剛擡眼。
“世子!”江绾幾近驚呼,心口砰砰直跳。
她繞過屏風便見謝聿正欲擡手取一支筆架的上的筆。
謝聿靜靜看着她,難得見她情緒起伏,以為她這是出了什麼事。
但江绾三兩步走到桌前,手一伸,就擋在了筆架前。
“幹什麼?”
謝聿冷淡的沉聲傳入耳中才叫江绾回神了些許。
她反應過來自己舉動反常,以及現在還莫名攔住謝聿取筆的動作。
筆架上有一大半的筆都是謝聿原有的。
許令舟送給江绾的那支筆被藏于其中,并未在謝聿方才擡手能取到的位置。
江绾本就加速的心跳又亂了幾分。
她知曉自己此時古怪非常,不免又生出幾分心虛來。
“我想起我的筆還未收起來,這便進屋來收筆。”
江绾不擅撒謊,幼時被江黎帶着搗亂闖禍後,江黎慫恿她撒謊騙過父母,她将一句被安排好的台詞磕磕巴巴說了半晌,自然是什麼也沒能瞞過去。
這會不算撒謊,但總歸别有意圖,仍是一眼就能叫人瞧出異樣。
謝聿狐疑地看着她。
但江绾隻垂着眼眸,說完話就自顧自收拾起筆架上自己的那一部分筆。
謝聿看過幾眼後便從江绾臉上移走了視線。
像是并不關心她反常為何。
江绾心裡微松了口氣,手上動作加快,沒一會便将自己的幾支筆從筆架上取了下來。
她剛要拿走。
謝聿忽的開口:“我不會亂動你的東西。”
江绾一怔,臉上微微發熱:“我不是那個意思……”
但謝聿已是重新拿筆繼續了手上動作,似乎沒有要繼續交談下去的意思。
江绾垂眸看了眼手上拿着的筆,也沒再多說,轉身離開了書房。
她莫名沖進來的舉動引起一陣氣氛尴尬,再回院中面對兩個小孩也無從解釋。
不過好在小孩想得不多,隻見江绾收下了他們的禮物,便很是開心了。
或是因謝聿今日在府上,亦或是兩個小孩本就規矩。
他們沒多在此多留,相繼喝完了好喝的甜水後,就禮貌地起身告辭了。
江绾獨自在院中又坐了一會後,想起自己回來前路上所想。
有了方才發生的事,重新置辦一間屋子一事顯得更為重要了。
江绾起身往屋裡去。
屋内緩和一陣似乎也沒能消散方才的尴尬。
江绾出聲輕喚:“世子。”
謝聿仍坐在書案前,但已收了筆墨,隻是在看書打發時間。
他聞聲沒有擡眸,隻開口問:“他們回去了?”
好似夫妻間的尋常對話,落在他們二人身上竟顯得有些違和。
江绾低低“嗯”了一聲。
對話就此截住,兩人相繼無言。
江绾站在幾步外,像是因着屋中唯一書案被謝聿占用而無處可去,又像是心下攢着心事有話要說。
江绾的确正在心下措辭。
若沒有方才發生的尴尬一幕,她應是能開口得自然些。
思來想去,這事本也是于她和謝聿都滿意的提議。
謝聿不會拒絕,她也沒什麼可猶豫的。
如此想着,江绾擡眸開口。
“我想在院中新置一間屋子。”
“回頭你讓下人在這兒添張書案。”
該說不說,她與謝聿竟有莫名其妙的默契。
兩人一同開口,提及同一事,說的卻是不同的話。
江绾一怔,謝聿蹙起了眉。
這一幕似曾相識,回想起來,就發生在昨夜。
江绾斂目,動了動唇,正要再說什麼。
這時,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直逼門前。
而後腳步聲停下,欽羽在外道:“世子爺,小的求見。”
“進來。”
江绾察覺欽羽語氣中像是有急事要報,應是與公務有關。
她和謝聿的對話還未結束,但也隻能暫放。
欽羽匆匆入屋,瞧見江绾時,還是先恭敬向她行了禮才走到謝聿面前。
江绾邁步回避謝聿談論公務。
隻是她才剛走過屏風,欽羽就已先等不及開了口:“世子爺,城外那幫人又不安分了,有人故意放火引起騷動,似為借機逃跑,現在那邊亂成一鍋粥,正在清查此事是何人所為。”
“可有人逃出?”
“獄卒第一時間清點了人數,無人逃脫。”
“嗯,我去一趟。”
江绾才剛走遠最後聽見了謝聿這句話。
一轉頭,就見謝聿已經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這人此前才說接下來會清閑幾日。
但這才是他歸來的第二日早晨,且他身上還帶着傷。
謝聿腳下步子一頓,知曉江绾聽見了方才的對話。
他對她道:“方才的事待我回來再說。”
謝聿說完,沒打算多留,江绾大抵會應他一聲“好,我知曉了”。
但江绾不由自主看了眼他的胸腹。
在謝聿邁步之時,忍不住道:“世子,注意傷勢。”
謝聿眸光一閃,剛移走的視線又落回了江绾臉上。
江绾不覺異樣,她隻是不知一人傷至鮮血直流,怎還能折騰着自己四處奔波。
一句簡單的關懷不足輕重,卻喚停了謝聿欲要離開的步子。
江绾不明所以,目光撞進謝聿晦暗不明的眼眸中。
默了片刻,她隻得又輕聲道一句:“早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