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濃墨一般的黑将整個學校籠罩,外面刮起了一陣寒風,樹葉被吹得發出簌簌的響聲。
沈知浔将腦袋埋進臂彎裡,胡思亂想了一通,連宿舍什麼時候安靜下來都不知道。
向曉和張康年去隔壁宿舍打遊戲了,他趴在桌子上,斟酌着坦白的措辭,夢遊算是生活中比較難見到的病症,聽着似乎不是什麼大問題,卻會給同居的人造成麻煩。
他心亂如麻,卻不知這幅趴在桌子上的樣子引起了注意,謝時澤本來在玩手機,忽然覺得宿舍靜的不正常。
擡頭就看到沈知浔趴在桌子上,想到對方今天才發了燒,不确定是不是又發燒了,秉承着人道主義的精神走了過去,手指輕輕在他的書桌旁敲了敲,放輕聲音 :“沈知浔,你身體不舒服嗎?”
謝時澤的聲音很輕,不同于大部分人低沉暗啞的聲音,他的嗓音很舒緩、悅耳。
沈知浔回神,把腦袋從臂彎裡擡起來,意識到自己的姿勢讓人誤會了,坐直身體,慢慢搖頭,視線環顧宿舍一圈,沒看到向曉和張康年的身影。
猶豫地問 :“……他們出去了嗎?”
謝時澤 :“去隔壁宿舍打遊戲了。”
沈知浔點點頭,不自覺地摩挲着手指,糾結不已,宿舍現在隻有謝時澤一個人,他要說嗎……
他心不在焉地思索着,視線随意地落到謝時澤身上。
謝時澤長得好看是毋庸置疑的,他的長相英氣中帶着一點俊秀,中和了硬朗的臉部輪廓,極其難把握的度,多一分少一分都會帶給人另一種感覺,卻在他身上呈現得剛剛好,是無論男女都能欣賞到的帥氣。
他剛洗了澡,還在春季就換下了厚實的睡衣,隻穿着一件有一個花紋的白T,和一條黑色的長褲,看起來異常單薄,卻有源源不斷的熱氣從他身上湧出來,裸露出來的皮膚都是經過熱水沖洗後的淡粉色。
沈知浔目光在那點淡粉色的肌膚上停留一瞬就飛快移開,冰涼的手指攥在一起,心亂如麻,視線又落到了他臉上。
沈知浔有個習慣,說話時會看着别人的眼睛。
對上謝時澤的眼睛,沈知浔想到自己忍不住羨慕謝時澤的體質,暗暗在心裡将他想象成一個巨型暖寶寶,甚至潛意識裡想抱住他取暖的想法,又立馬慌亂地移開。
謝時澤不知道面前看着清清冷冷的人的心理活動,見他的臉有點紅 :“吃了藥好點了嗎?”
沈知浔回神,強裝鎮定 :“嗯。”
宿舍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沈知浔兀自平複着心情。
跟一個人坦白的心理壓力比同時對三個人坦白要小,而且謝時澤有可能直面過他夢遊的場景,應該也會更容易接受吧?
“謝時澤。”沈知浔淺淺呼出口氣,帶着遲早會被發現,不如自己坦白的破釜沉舟的勇氣叫出他的名字。
“嗯?”
謝時澤表情随和,嘴角揚起一點弧度,略帶疑惑地“嗯”了一聲。
沈知浔看着他,腦海裡一時間想起在上一個宿舍被發現有夢遊症時的場景,手指握得很緊 :“你還記得昨天晚上,你帶了燒烤回來叫我嗎?”
他估計最近一次夢遊就是那個時候,連帶着為什麼捂得嚴嚴實實,早早就上床卻還是感冒了也好像有了答案。
謝時澤臉上帶着茫然,顯然是不知道他突然提起這個的意思,神色茫然但還是認真點了下頭 :“記得,怎麼了嗎?”
沈知浔垂着眼眸,聲音不像往常那麼冷淡,一股腦地說 :“當時的我極有可能是在夢遊,因為我沒有那段記憶,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包括張康年晚上聽到的悉悉索索的聲音,都有可能是我……我晚上會夢遊。”
他垂着腦袋,一鼓作氣地把這些話通通說了出來,說出來之後除了忐忑,心底也隐隐松了口氣,靜靜地等着謝時澤的反應。
片刻的安靜,在沒有人說話的宿舍落針可聞。
短暫的寂靜,隻有幾秒鐘而已,都像是在淩遲着沈知浔的心髒,他忍不住擡頭去看謝時澤的表情。
謝時澤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隻是比平時随和的樣子多出幾分認真,聽到沈知浔說他有夢遊症就像聽到“今天晚上真冷”一樣,很淡定的反應。
沈知浔怔了怔,懷疑謝時澤沒有聽清楚,不得不重複了一遍道 :“……我剛才說我有夢遊症。”
“嗯。”
謝時澤點了下頭,表示他聽見了,站在沈知浔的角度想了想,問 :“那如果碰上你夢遊,需要把你送回床上嗎?”
沈知浔被問得懵了一下,他試想過他坦白後的多種可能,像前兩個舍友一樣無法接受,或者是沒有親眼見過他夢遊不以為然,哪怕是最差的無法接受,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唯獨沒想過,會被問需不需要在他夢遊時把他送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