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宿舍靜得仿佛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
謝時澤有片刻的怔愣,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裡,沈知浔的動作遲緩,卻因為預料不到他的下一步動作而讓人覺得始料不及。
比腰間多出一雙手更先感受到的是沈知浔身上的氣息,像是他用的沐浴露味道,清冷中混合着一點甜味。
接着胸口一沉,沈知浔把頭靠了過來,兩隻手臂放在他的腰間,柔軟的臉頰貼在他胸口,就這樣緊緊的抱住了他。
謝時澤懷疑今晚夢遊的人可能是他…
他臉上都浮現出了一抹顯而易見的困惑,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是真的。
然而腰間抱着他的手還沒有松開,稍稍低頭就能嗅到一絲混合着清冷的甜味,謝時澤一動不敢動,或許是知道沈知浔現在是不清醒的狀态,又或許是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他感覺自己像被什麼東西“硬控”了一樣。
不敢動,不敢說話,怕驚擾到什麼,足足維持着這樣“呆滞”的狀态好幾秒,謝時澤才慢慢回過神。
“沈知浔。”嗓音輕輕的,不想吵醒對方,又實在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理所當然的得不到回應。
沈知浔抱着謝時澤,腦袋埋在他的胸口,他沒有理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他潛意識裡依然覺得這樣很暖和。
謝時澤猶豫了一下,還是擡手摟住了他的肩膀,另一隻手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謝時澤聽說過夢遊症這個病,造成這個病的有多種原因,遺傳、心理、精神等等各種因素,他不知道沈知浔夢遊的誘因是什麼。
也确實沒有把它當成一件需要太過在意的事情。
就像他認為的那樣,夢遊隻是晚上會起來一趟,沒什麼大不了。
包括現在,短暫的懷疑自己出現幻覺後,謝時澤就心态良好的接受了,夢遊本身就無法控制自己,那出現這種情況也是合理的。
他又不禁想到沈知浔找他取暖時,低垂着腦袋難為情的樣子。
這樣的取暖在謝時澤看來不算什麼,高中時有的同伴甚至在冬天也不打招呼就把冰涼的手放在他口袋、帽子底下。
沈知浔一看就不像是會幹這種事的人,連暖個手都那麼難為情,他幾乎可以想象如果讓沈知浔知道他夢遊後抱住了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沒必要。
沈知浔也沒辦法控制夢遊的自己。
謝時澤被他這麼抱了一會兒,他還拿着手機,這樣摟着的姿勢不太舒服,想把手機放回口袋,剛有想動彈的趨勢,就察覺到懷裡的人身體一僵。
像是隻極沒有安全感的貓,猶豫萬分小心地走到他膝上趴下,但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被吓跑。
“我不動了。”謝時澤連忙把手重新放回沈知浔的肩膀上,安撫地拍了拍 :“你想抱多久抱多久,行嗎?”
懷裡的人不動,也不說話。
沈知浔比謝時澤矮了小半個頭,除了手上拿着手機抱着不太方便,其實兩人的身高差很合适。
謝時澤今天下午和體院的人打了會兒球,回來時天色已經很晚了,體力被消耗了一點,可心裡還是有點燥熱的不舒服。
運動後體溫升高,對于平時體溫就比一般人高的謝時澤來說就有點難受了。
往常他洗個澡,平複下心情就好了。
但被沈知浔抱住,他渾身冰冰涼涼的,剛從被子裡爬起來身上也隻有一點熱氣,把他抱在懷裡,好像夏天抱着空調一樣舒服,輕易就能撫平心底那點燥熱。
謝時澤并沒有感到困擾或者不舒服,隻是手有點不知道該放在哪裡,沈知浔不同于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他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卻出乎意料的柔軟,湊得近了還能聞到一股清冷的甜味。
謝時澤身邊的朋友都皮實得很,看起來抗摔耐損的,沈知浔則像是一件會被放在櫥窗裡欣賞的藝術品,如果将這件藝術品放到了謝時澤手上,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幹什麼,隻能小心翼翼的捧在手裡,恨不得一天擦三遍,生怕不小心就摔了碰了髒了。
奇妙又貼切的比喻。
謝時澤笑着想,他一點微小的動作就驚擾了在他懷裡的沈知浔,他松開了手。
似乎是夢遊的時間到了,潛意識裡認為還是要回到床上去。
他松開放在謝時澤腰上的手,緩慢地轉身朝着自己床鋪的方向走。
“沈知浔,早點睡。”謝時澤慢悠悠地說,看着他轉身,原本還擔心他找不到自己的床位,跟在他後面。
但看着他暢通無阻的走到自己的床邊坐下、脫鞋,上床關緊床簾,像做了無數次一樣熟練。
要不是他呆闆的表情,任誰都不會懷疑這時的沈知浔是不清醒的。
謝時澤第一次接觸到夢遊的人,沒想到他們夢遊時也還有邏輯,驚奇的同時嘴角也忍不住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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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沈知浔難得上午沒有課,他困倦的賴了會兒床。
昨晚大概又吹過風了,白天眼看着有一絲晴朗可能的天氣被吹沒了。
沈知浔起床後拉開窗簾去看外面的天氣,天空陰沉,烏雲壓頂,雲層聚集在一起,明明還不到中午,看着卻像下午一樣。
宿舍難得全員到齊。
一夜未歸的向曉和張康年在床上呼呼大睡,衛生間裡傳來洗漱的聲音。
沈知浔也看到了放在他桌上的白顔料和三袋包裝精美的曲奇餅幹。
他都不知道謝時澤什麼時候回來的。
衛生間的門打開,一身清爽謝時澤從裡面走出來,明明是春天最胡亂穿衣的季節,但他穿得單薄又帥氣,還能給人一種清清爽爽的感覺。
“早上好。”
沈知浔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