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年前，“母愛無私”被女性主義運動者稱為人類文明史上，最大，最爛，最惡心的謊言。

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愛都應該明碼标價，而不是被明碼标價。

霍山漪曾在黑山羊研究所說過她的秘密，她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或許應該說，她正來自七百年前的舊世界。

一個女性被長期壓迫的世界。

她比烏托邦的人都清楚，那究竟是如何黑暗的一個年代。

她很難說，在抱起裡世界的那個和她毫無關聯的嬰兒時，她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但她清楚地感受到，在她被凍死的那一瞬間，她的内心是滿足的。

因為她懷裡的孩子還活着。

好好地活着。

霍山漪意識到，在這個裡世界，孩子好好活着比她好好活着更重要，更讓她開心。

于是，在重新睜開雙眼，恢複意識的那一瞬間，霍山漪來不及思考自己為什麼還會活過來，就已經想到要把那個詭異的嬰兒殺死。

任何對别人超過對自己的愛，都是畸形的疾病。

“媽——媽——”嬰兒不哭不鬧，用卡殼的聲音呼喚霍山漪，似乎是想要喚起她内心塵封的母性。

然而，霍山漪并不松手，反倒加重力道。她用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嬰兒，仿佛面前的孩子是她畢生的仇人。

“你瘋了嗎？！”白見霄抓住她的手臂，卻無法将她拉開。

因為霍山漪平常總是穿着很顯瘦的黑風衣，她的檔案裡又說她在内城培養院的體能測試常年不及格，導緻白見霄一直對她有她很弱的刻闆印象。

但此刻，白見霄徹底打破了她對霍山漪的認知。

直到襁褓裡的嬰兒徹底死亡，霍山漪才總算松開手，漠然地看向另一個嬰兒。

“不要殺它！”白見霄擋在霍山漪面前。

“白小姐，我問你，它和你有關系嗎？你就保護它。”霍山漪冷聲。

在黑山羊研究所習慣了有點小壞，喜歡犯賤，脾氣暴躁又冷漠的霍山漪，乍一下和這樣有禮貌又溫柔的霍山漪說話，白見霄一下沒反應過來。

一陣沉默，白見霄忽然放下擋住霍山漪的手，“要不，你還是罵一下我吧。”

霍山漪：……

霍山漪一把捏住白見霄的臉頰肉，使勁扯了一下，直到把白見霄扯得直叫疼，直到白見霄的臉被扯得紅通通的，她才放開，使用異能，強迫白見霄恢複正常，“清醒了沒有。”

白見霄捂着臉使勁點頭，這時，她才恍然大悟般指着那襁褓裡的嬰兒道：“這東西有問題。”

“我當然知道這東西有問題，”霍山漪看白見霄傻乎乎的樣子，沒忍住使勁揉了一下她的頭發，“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我們找不到線索，推理不出來問題究竟出在哪兒。”

大多數時間，白見霄都一根筋地習慣直來直往，橫沖直撞，她讨厭一個人，就會對那個人吹胡子瞪眼，沒有好臉色，但她喜歡一個人就會像對人搖尾巴的小狗。

雖然她對霍山漪還沒到那種程度，但霍山漪的強大實在讓她着迷，即使到了危急關頭，她也從不慌亂，該殺就殺，從不心軟，從黑山羊研究所白見霄就看出來了。

盡管霍山漪身上還有很多很多謎團沒有解開。

譬如，她為什麼在黑山羊研究所廢舊日志的照片裡，為什麼黑山羊研究所的怪物都是她的複制體，包括她說她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白見霄就是覺得，霍山漪是一個值得喜歡的人。

霍無憂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她的女兒又能差到哪兒去呢？

就算快累死了，也要騎着沉重的小電驢，也要把他們一堆人一起帶走的，能是什麼壞人？

“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着我？”霍山漪在房間内到處搜索，企圖發掘她們“死”之前在這間房間裡或許可能漏掉的線索，白見霄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跟在她身後。

事實上，霍山漪認為經過黑山羊研究所後，白見霄應該更讨厭她才對，畢竟她殺死了陳欲言，據白逐因所說，陳欲言曾是白見霄的摯友。

所以，白見霄盯着她可能也是因為懷疑她。

霍山漪雖然有精神控制的異能，但這種異能又不是讀心術，霍山漪并不知道白見霄心裡在想什麼，也對白見霄在想什麼不感興趣。

她隻需要一個可以幫她破解謎題的工具人，就像殺手需要一些可以見血的冷兵器。

然而，霍山漪還沒得到白見霄的回答，男巨人的巨斧便落到這間破舊的房屋上。

“砰！”

碎木屑窸窸窣窣落下，霍山漪反應極快地拉着白見霄躲到房間角落，确保至少房頂落下時，不會砸到她和白見霄。

“你竟然殺死了我們的孩子！！！”男巨人瞪着眼睛，帶着滿腔怒火看向四處逃竄的霍山漪，“你這個毒婦！”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男巨人幾乎将整個木屋劈爛，全然不顧房子裡還有另一個孩子還沒被霍山漪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