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太過肮髒和虛僞,這個世界也本不該存在。
世界毀掉了,那些善良的人也不用再被惡人欺辱了。兩全其美。
因此,她希望世界毀掉,帶着那些作惡卻又生活安逸的人,一起毀掉。
那些人,才是希望這個世界恒久存在的人,因為他們不用去約束人性的惡,又享受了生活的樂。
可是她沒有能力,她隻能殺掉自己,如此,就不會讓自己再去受苦。
是曦煌,照亮了她的生命。
曦煌勇敢、善良、聰明、堅韌,就像一顆炙熱的太陽,能夠驅散所有的寒冷和黑暗。
她的生命,也因為有了曦煌的存在,而有了意義。
她第一次感受到被關心,被照顧,被保護,被在意,被愛。
她也第一次明白,原來擡頭,也能看見陽光。
下午,曦煌在安平夫人那裡學習了一些接待客人的技巧,便以休息為由,準備去探望一下弄玉。
救阿莫是一方面,她還得慢慢了解這裡的姬女,看能否從他們的身上收集到自尊。
弄玉看起來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娘子,曦煌不明白她為何要作踐自己。
剛上二樓,曦煌就聽見一陣吵嚷聲。走近一看,一個娘子站在清風閣面前,一臉不情願地看着王姨娘說道,“我不去,憑什麼讓我住這裡啊,這裡那麼晦氣,誰住誰死,我為什麼要去觸這個黴頭啊!”
曦煌記得,清風閣,是張鏡竹住過的房間,于是插了句嘴,“你說這誰住誰死,是什麼意思啊?”
娘子看見曦煌,立即指着她說道,“我要住曦煌娘子的房間,她剛來繡春坊沒幾天,就能承恩貴人,想必,那個房間的風水好着呢。”
王姨娘瞪了娘子一眼,然後笑着看向曦煌,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
曦煌,“王姨娘,剛才這位娘子說的誰住誰死,是什麼意思啊。”
王姨娘歎了口氣,“原本清風閣是戌月住的地方,後來,戌月被滿江大人折磨死了,鏡竹就搬了進去,沒想到沒過多久,鏡竹也失蹤了。”
“啊。”曦煌一臉驚愕地看着王姨娘,笑着說,“那這房間,還真是有些晦氣。”
娘子立即附和,“你看吧,你看吧。”
曦煌别過王姨娘,緩緩走向弄玉的房間。她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戌月是被滿江大人折磨而死,而鏡竹又和滿江大人的死有關系。
難不成滿江大人真的是張鏡竹讓人給殺的?
她第一次進鏡竹的房間時,聞到了一股燃香味,難道張鏡竹真的是在祭拜什麼人?
如今一切都是猜想,她必須先搞清楚張鏡竹和戌月的關系。
她曾經見弄玉給張鏡竹送過香梨酥,或許弄玉知道些什麼。
剛走到門口,曦煌就聽見了房内的啜泣聲。
清了清嗓子,她擡手敲了敲門。
沒過多久,啜泣聲止,房内傳來弄玉沙啞的詢問,“誰。”
曦煌輕聲回答,“是我。”
弄玉打開大門,強撐起一抹笑容,“是曦煌娘子啊,請進。”
曦煌見她雙目紅腫,一定是剛剛哭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接客的事。
弄玉給曦煌倒了一杯茶,卻一直低垂着眼眸不敢直視曦煌,“我聽說安平夫人想将我丢出去的時候,是曦煌娘子出言勸阻,真的,再次謝過曦煌娘子。”
曦煌聽她聲音哽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不了解弄玉的經曆,擔心自己說的某句話會傷了弄玉,于是隻能問了一句,“弄玉娘子,生活裡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弄玉擡頭看向曦煌,神色有些愕然。她扯了扯嘴唇,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曦煌娘子這麼問,是何意啊。”
曦煌努力整理了一下措辭,“作為一個外人,我不該打聽弄玉娘子的隐私。作為一個姬女,我也不該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評判弄玉娘子什麼。可是,弄玉娘子剛剛受了傷,又怎能立即去接客呢,難道身子,不會受不了嗎?尤其是,你還服食逍遙散。那玩意兒,會上瘾的。”
弄玉滞在了原地,眼淚卻控制不住從眼眶中滴落。她喉嚨哽咽,立即擡手擦掉臉上的淚水,笑着說,“抱歉,我那副樣子,讓曦煌娘子,見笑了,對不起。”
“我沒有。”曦煌立即擺手,擔心觸碰到她心中的傷口,“我沒有想揭弄玉娘子的傷疤,或者來看笑話的意思,我隻是看見弄玉娘子那副模樣,很是心疼罷了。我覺得弄玉娘子是一個……”
“我知道。”弄玉忽然抓住了曦煌的雙手,通紅的雙眼中滿是感激,“我知道,我知道曦煌娘子沒有惡意,我也很感激曦煌娘子,但是……”
弄玉咽了口唾沫,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但是我現在覺得,越是善良的人,越沒有好報。曦煌娘子不要管我,管好自己就行了。你也不要在繡春坊久留,存好一筆錢,就帶着夫君和妹妹離開烏澤。烏澤,不是什麼好地方。你若留在這裡,會毀了自己一生的。我希望曦煌娘子,能夠善終。”
曦煌眉頭緊蹙,一臉疑惑地看着弄玉,“希望我,得善終?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弄玉看着曦煌思考了一瞬,再次控制不住流出了眼淚,“鏡竹和戌月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