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煌将自己說過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給郁離，郁離聽完俯首一笑，“神明的智慧果真是無人能敵。”

“沒辦法嘛。”曦煌一臉無奈地，“雖然我仗着你白尚書的關系輕易出來了，但是我又不能拿他怎麼樣，就隻能說些話惡心惡心他啊，讓他平日裡總是提心吊膽的。”

郁離雙手抱胸，傾斜着身子靠近曦煌，“不過，如果你真想讓他得到報應，我也可以讓他嘗嘗。”

“算了……”曦煌原是不想和他一般見識，可是一想到那些被屈打成招的百姓，她還是深深的歎了口氣，“如果你能卸去他的職位，讓他不要再冤枉那些無辜的百姓就好了。”

“可以。”郁離爽快答應，“不過我不能保證，下一個提刑使面對權力帶來的誘惑和欲望，能夠始終保持理智和清醒。”

“沒事。”曦煌無奈地聳了聳肩，“隻要能幫助一部分人就好。既然他覺得别人的事和他無關，那就讓他嘗嘗被針紮的感覺好了。”

郁離笑着點了點頭，“神明的要求，自然安排妥當。”

曦煌一臉疑惑地看着郁離，“不過，你怎麼來了。”

郁離微微垂首，一臉溫柔地看着曦煌，“自然是擔心你了。”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曦煌微微一笑，邁步緩緩往前走，“即便沒有白尚書，我也能從裡面平安走出來。隻是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我想一個人在牢獄裡面理理頭緒，沒想到看到那麼多被冤枉的百姓。不知道是不是來了凡域的緣故，現在我多了很多複雜的情緒。天神，是不該有情緒的。”

郁離眼神關切，“是因為顧語初被炸死一事嗎？”

曦煌擡頭看向郁離，“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郁離回首看了一眼罪案司，“你最近在裡面查案，我自然是要托人過關注一下你啊。”

“謝謝你啊。”曦煌微微垂首，故作輕松地笑着說道，“我以前一直以為，隻要善不讓步，惡就無機可乘。可是經曆了顧語初這件事，我才發現，善之所以會讓步，是因為對抗惡的過程，總是會伴随着犧牲。是人，都怕死怕失去，我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們勇敢呢。

“因此，我很後悔，很後悔讓顧語初參與進這件事。他是一個好人，還有大好的人生，我不想他犧牲，我覺得很内疚，這種内疚，讓我很想用力掐自己。

“我覺得，是自己的錯。我也很擔心，未來在對抗的星君的過程中，會有人犧牲。我覺得，如果要犧牲的話，犧牲我自己就可以了。我不怕死，我也希望那些心存善念的人好。”

“這怎麼是小曦的錯呢。”郁離的眼神滿是心疼，“這原本就是他們的選擇啊。”

曦煌一臉疑惑，“怎麼可能是選擇呢。”

郁離抿嘴一笑，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在這世上活了上千年，見慣了很多生死沉浮。回望人類曆史，朝代更疊，總是會出現很多英烈。這些英烈堵上自己的性命，在戰場上抛頭顱灑熱血。

“難道他們這麼做的時候，不知道自己随時會犧牲嗎？他們是知道的啊。但是他們不滿足當下的生活，不滿足統治階級的壓迫，他們想讓自己的下一代，想讓将來無數的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正是因為有這種美好的期願和信念，才能讓他們将生死抛之腦後。正是因為有這種美好的期願和信念，王朝得以更疊，世界得以發展，未來的新生命才能在他們創造沃土上開出更燦爛的鮮花。

“小曦，犧牲，從來都不是任何人賦予他們的結果，犧牲，是他們對自己心中期願的選擇。

“如果這是某個人強加給他們的，他們完全可以選擇逃跑，可是正是因為是他們自己選擇，才會讓他們有這樣強大的信念去取得勝利。

“小曦，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新推翻舊的過程，從來都是勝利的。即便期間會有些反複，結局也一定是好的。因此，我相信，小曦誅殺星君一定會成功的。

“小曦也不用擔心對抗星君的過程會有人犧牲，因為這沒什麼好擔心的，這是必然的。”

曦煌一臉驚愕地瞪大眼睛看着郁離，那眼神好像在說，你來真的？

郁離俯首一笑，繼續說道，“其中可能也包括我。”

曦煌眉頭微蹙，立即反駁，“呸呸呸，别胡說。”

“但是你想啊。”郁離的眼神平靜而溫柔，“這些犧牲是我們希望這個世界變好的一種期願，是美好的，是有意義的，是閃着光的，是我們自己選擇，是值得的。死亡，從來都不是結束，隻是新生命的開始。我們在做正确的事，所以我們從不害怕。

“我想顧語初在做這件事的時候，肯定也考慮到了後果。他之所以會選擇這麼做，肯定也是希望不再有娘子被害。因此，小曦不必為此傷懷，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如果是小曦的逼迫，他随時都可以選擇退出。他在做正确的事，他也讓自己的生命變得更有意義。”

“嗯。”曦煌點了點頭，雖然面帶笑容，但還是控制不住哭了出來，“謝謝你郁離。”

“不。”郁離笑着擦拭掉曦煌的眼淚，“是謝謝你小曦，你的出現給了很多人希望和方向。未來也會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人和你一起去完成這件事。不管過程如何，我都希望小曦不要責怪自己。這不是你的錯，這是大家想要一起去完成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