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反應過來,縮着身子,緩緩擡頭看向葉麟。
葉麟被時間模糊的模樣在她的視線裡逐漸清晰,依舊如初見時的溫柔俊逸。
隻是他的胸口始終留着一個醒目的血洞,如同一朵詭異的紅蓮一般在他的官袍蔓延開來,似乎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她對葉麟的所作所為。
福源垂下眼睑,眼珠子瘋狂地轉動着,好像在尋找自己殺害葉麟的措辭。
她一邊哭,一邊笑,然後踉跄着站起身擦拭自己臉上的淚水。
紅色的唇脂蔓延到她的耳根子,配合着散亂的烏發,将她襯托得更像是山野中吃人的鬼魅。
她擡眸看向葉麟蒼白的臉,努力想要保持清冽的嗓子卻變得有些沙啞,“葉郎,葉郎,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我想殺你的,是淩女,是淩女讓我這麼做的。她說隻有我殺了你,我才能成為花神,你知道,我的個性,是有點虛榮,但是女兒家,喜歡漂亮的東西,沒錯啊。你知道,我想要更好的生活。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有上進的心,也沒錯啊。都是淩女,如果她給我花神之位,又不讓我殺你,一切不就圓滿了嗎?是淩女不讓你活,不是我!如果淩女不給我提那麼多條件,如果你能更優秀一點,我就不會被淩女欺騙,更不會被淩女誘惑。葉郎……”
福源擡手想去抓葉麟的手臂,但是摸了空,意識到葉麟已經不在人世,她更是淚眼婆娑,“我愛你,我真的愛你。你看我現在成了王後了,我還是沒有忘記你,我愛你,我想要複活你,我想和你雙宿雙飛,葉郎,你可以理解我嗎?”
葉麟就這樣目視着福源,平靜的眼神中,又帶着一絲同情。
擡眸看向郁離,他抿嘴一笑,聲音如微風刮過,“謝謝你。”
垂首看向福源,他隻留下一句,“你本可以是明珠。”
梨樹上的最後一片枯葉飄落,卷繞着葉麟的餘音,将虛影蕩破,最後消失在微風中。
福源身體前傾,下意識地伸手去抱,最後隻抱住了一袍冷風。
她愣在原地,先是吃吃地笑着,眼淚混合着彩色的脂粉,慢慢抹花她的臉頰。
她開始歇斯底裡的呐喊,“我沒錯!我沒錯!我根本就沒錯!是淩女的錯!是你們的錯!”
最後她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紅色的指甲在青磚中撓出血痕。
郁離看着這一幕,雙手抱胸,緩緩搖頭。
張鏡竹挽着祝爾成的手,背着兩個包袱,從拱門中走出。
她擡頭看向曦煌和郁離,“既然任務已經完成,我們也要和你們說聲再見了。”
“鏡竹,爾成。”曦煌面露驚愕,然後擡頭看向郁離,“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郁離抿嘴一笑,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始向曦煌解釋這前因後果。
盛為去救郁離的時候,郁離就了解了這個中情況——解百疴和福源王後做了交易,要挖郁離的心肝,刮曦煌的血肉,借祝爾成的手做成軀幹,用枉死城拘來的魂魄将葉麟複活。
薛熠接他們離開藥王府的時候,他們又剛好遇到了張鏡竹和祝爾成。
張鏡竹看見厚樸和阿莫,詢問了他們的情況,郁離這才知道原來曦煌和他們相識。
曦煌去雲京接昭然的時候,郁離也找人去尋來了解清語,順便向解清語說出了她父親的所作所為。
好在解清語如曦煌所說,善良,正直,有自己的分辨能力,所以是站在他們那邊的。
郁離也擔心福源大計未成,後續可能還會來找曦煌和他的麻煩。
聽見解清語說她對于弄玉的病情愛莫能助時,郁離很擔心曦煌到時候心情低落難以接受,就想着主動幫助曦煌解決這些問題。
他先讓解清語留在繡春坊為弄玉維系生命,自己則悄悄地潛入了藥王府,最後根據盛為和解清語給他的線索,拿到了縛魂瓶。
即将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想到,萬一福源真的将他們抓回藥王府,以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應對,于是他再次找到祝爾成,希望能夠讓祝爾成幫忙。
後來郁離得知,祝爾成幫助解百疴制作木人軀幹,還未拿到工錢。
解百疴說,等任務完成之後,才給祝爾成工錢。
郁離想到解百疴的任務是複活葉麟,以他們那心狠手辣的手段,任務完成之後一定會殺人滅口。
他向祝爾成和張鏡竹說出了解百疴的計劃和自己的想法,然後提出給祝爾成三倍的工錢,讓祝爾成幫助自己對付福源王後。
張鏡竹思考一陣之後說不要三倍,原價即可。
如果誅殺星君之後世界真的能變得更好,她願意幫助曦煌。
就這樣,三人談妥,隻是祝爾成擔心手中木蝶不夠,不能完全轄制住福源和解百疴。
郁離便根據祝爾成的要求去尋找制作木蝶的原料。
他先找了隻河狸精,好不容易用門牙磨成了木蝶的翅膀,又找了些螞蟻,讓他們按照圖紙将木片和刀片組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