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的神力在曦煌的指尖逐漸蔓延,曦煌趁機向祝爾成詢問了一下戌月的忌日。
衣袂翻飛之時,一個錦囊驟然砸向曦煌的腦袋,打斷了她的施法。
曦煌:……
郁離慌忙走到曦煌的身邊,将乾坤袋撿起,然後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曦煌的額頭,“對不起,對不起,我本想扔你懷裡的,結果扔臉上去了。”
曦煌,“……其實,你可以親自給我。”
“我這不是,擔心你‘咻’地一下消失嘛。”郁離尴尬一笑,然後将乾坤袋塞進曦煌的懷裡,“乾坤袋拿着,我昨日派人找着的,回去肯定能派上用場。”
曦煌無奈一笑,“謝了。”
神力所散發的光芒就像一層羽衣蟬蛻,逐漸包裹住曦煌的全身。就在曦煌身邊的景物如同塗抹在宣紙上的水彩筆似的,快速模糊,快速往她身後倒退時,她忽然置身于一片墨色的虛境之中。
曦煌面露疑惑,擡頭四處打望。
穿越時間,難不成穿越到娘胎裡面去了?怎麼到處都是漆黑的?
剛剛轉身,就撞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懷裡。
看着那身熟悉的玄色廣袖長袍,曦煌緩緩擡頭,“元律,你怎麼會在這裡?”
元律微微垂首,白玉雕琢的面容比曦煌記憶中更森冷嚴整。
鼻梁與唇峰的夾角精确如量天尺刻度,連睫毛投在眼下的陰翳都對稱得令人窒息。
最令人戰栗的是那雙眼睛——虹膜如同淬火的墨玉棋盤,每道紋路都縱橫十九道天地經緯,瞳孔深處懸浮着象征絕對平衡的陰陽雙魚。
當他凝視天域時,魚尾擺動的弧度會讓所有偏移正道的存在經脈逆流。
衣襟用銀線繡着二十八星宿圖,每道紋路都如星辰運轉般嚴絲合縫。
暗金腰封收束出筆挺身姿,懸挂的青銅錯金螭紋劍鞘中,封印着可丈量天地經緯的規矩尺。
蒼白指節戴着玄鐵扳指,當他擡起手時,連飄落的雪霰都在空中凝成等距菱形。
元律唇峰繃成筆直的線,“自然是阻止你做出越矩的事。”
“哈。”曦煌雙手叉腰,哂笑道,“我怎麼就越矩了。我看你擅自下凡,才是越矩。”
“我隻是進入你的神識,并未下凡,但是你穿越時間,拯救人類,罔顧自身的任務,就是在越矩。”
“我覺得你真的很搞笑诶!”曦煌雙手抱胸,緩緩搖頭,“當初我吵着問你們,那個黑袍男人究竟是誰,你們不出現在我的神識裡面,現在我穿越回去拯救人類,你們出現了。
“神力是曉鐘給我的,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關你什麼事啊。即便今日曉鐘親自來了,也無法阻止我回到過去去改變他們的命運。神力在我的身上,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你要是那麼能耐的話,幹脆你來下凡誅殺星君啊,在這裡和我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第一。”元律的眉間驟然出現三條十分規整的川字紋,“既然你接受了任務,就要遵守任務的安排。第二,神力是留給你誅殺星君的,不是讓你用來拯救人類的。第三,人各有命,人類所有的生老病死,都是他們的經曆,不是我們天神能夠幹預的,你不要過于感情用事。第四,天神的使命是守護整個天域,而不是挽救個人的性命,你要顧全大局。”
曦煌翻了個白眼,“爬。”
元律瞳孔微震,僵硬如同石刻的臉上似乎有了一絲表情,“即便你救了他們,也會有另一個受害者頂替他們的命運。他們的命算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嗎?就因為你認識他們,對他們有了感情,就要将他們的夙命,強加在其他人的身上?”
曦煌凝視着元律的眼睛,咧嘴一笑,“既然我想做這件事,就已經做好了解決問題的準備。出現問題,就解決問題,而不是瞻前顧後,幻想一萬種可能的後果,止步不前,徒增後悔。”
元律目露兇光,“看來,你今天是必須要回去了。”
曦煌點了點頭,忽然墊腳把臉怼到他的跟前,“嗯,所以你能把我怎麼樣。”
元律深吸了一口氣,“我不能把你怎麼樣,但是……”
“既然不能把我怎麼樣。”曦煌微微撅嘴,然後朝元律勾了勾食指,“那你過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訴你。”
元律附身湊到曦煌的面前,連下壓的後背都挺得如戒尺一般筆直,“什麼事。”
曦煌擡起雙手,像刨窩的小狗似的,瘋狂地抓爛元律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
看着元律那爆炸的雞窩頭,曦煌雙手叉腰,腳尖蹬地,往後跳出幾步,“既然不能把我怎麼樣,還說那麼一大堆廢話。”
元律:……
曦煌朝曦煌揮了揮手,繼續驅動指尖神力,“拜拜啰,雞窩頭,我要回去救他們啰。”
回到戌月去世的前三日,曦煌看着街上來往的人群,一臉滿足的吸了一口氣。
其實當弄玉去世的時候,她就已經有過穿越時間的想法了,隻是那個時候,她有太多顧慮。
她擔心改變過去之後,事情的走向會産生很多不可控性。
可是,人活在世,不嘗試一下,又怎知不會成功呢。
曉鐘曾說,既然到了凡域,就得經曆凡人所經曆的事情——那就是事無順意。
進入烏澤之後,曦煌經曆了太多的事無順意。
可是這個世上,真正的事無順意不應該是人的猶豫不決和坐以待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