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南星陰郁不講話,沒人理他,更不會去注意他,就像地上行走的人不會去關注臭水溝裡的老鼠。
胸腔裡那股郁氣來得莫名,要說是被容彥拒絕而生氣,倒也不盡然,他被容彥拒絕過很多次,臉皮沒這麼薄。
隻是沒想到會被寝室裡最沒存在感的人撞破,撞破便撞破吧,他勾引容彥這事本也做得不甚隐蔽。
身高相近的兩個人一個低着頭,一個臉上神色幾經變換,最後定成微微嘲弄的神色,“沒意思,滾吧。”
被放過一馬的南星趕緊離開,他沒有原主的記憶,出門才知道他在一個學校裡,還是個學生,靠着手機裡的地圖導航才找到醫務室。
照顧自己這事南星一點不熟練,聽校醫推薦就聽了大半天,最後買了幾粒退燒藥以及治喉嚨痛的藥。
“同學,你是特招生吧,特招生買藥可以全額報銷的。”
南星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身上确實沒錢,“好。”
報銷單很快就填完了,他将筆和紙一起還給校醫,對方卻盯着他的手沒有動作,回過神後赧然道,“你的手,很好看。”
南星下意識往下看,熟悉的一雙手,指節修長白皙,關節處泛着淡淡的粉。
——是他自己的手,之前還有學姐笑着調侃讓他去做手模來着。
校醫是個年輕的男人,身上有着剛進社會的青澀氣息,與學校的氛圍完美融入,他懊惱于自己剛剛不太專業的表現,但還是繼續向南星發散善意,“字也很好看。”
又被誇了的南星羞赧地點了點頭。
身後卻傳來一道溫和聲音,“南星,在這幹嘛?”
南星沒想到這麼巧,剛好碰到能認出他還跟他打招呼的人,身形僵了一下才轉過去。
白襯衫西裝褲,簡簡單單的裝扮被眼前人穿出一身貴氣,又生了張溫柔俊美的面龐,嘴角時常挂着笑,看上去脾氣很好的樣子。
南星不知道他是誰,謹慎地不開口。
倒是旁邊的校醫先打招呼,“習清會長。”
習清沖他一點頭,“我來拿些潤嗓的藥。”
他的視線落在南星勾着裝藥袋子的手上,走過去,語氣熟稔自然地問,“生病了?”
南星點頭,習清臉上的笑意加深,“生病了得好好休息,要回寝室嗎?我陪你一起。”
聽到最後一句話南星才恍悟,習清也是他的室友,内心稍微緊張了下,但也沒辦法拒絕,兀自往外走,習清像是習慣了他的不回應般,臉色沒變地跟了上來,他腿長,兩步便追上,與南星并立前行。
習清的外形條件實在是出色,加上地位不一般,一路上沖他打招呼的學生很多,跟這樣清風霁月的人走在一起,大部分普通人都要自慚形穢的。
南星卻沒這樣的感受,在别人眼裡便很有些寵辱不驚的意味了。
大概是潛意識先感知到了這一點,習清的餘光頻頻掃向旁邊的人,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他腳步慢下來,南星渾然不覺地往前走,仿佛身邊沒人似的。
落後的習清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終于知道那股不對勁的違和感是從哪來的了,以往總是微微含胸被衣服網住的少年始終脊背挺直,背後隐隐透出脊骨的形狀,廉價大碼的衣物空蕩地覆在那具消瘦骨架上,卻能讓人品出點纖姣飄逸的意味來。
與之前努力想藏起自己的南星不太一樣。
至于為什麼變得不一樣,習清沒有深究下去的興趣,就像南星生病嚴不嚴重,他其實并不怎麼關心。
一路無話。
直到進了寝室,客廳裡沒人,習清才又對他友好地強調了一遍,“好好休息。”
南星點頭,兩人分開,習清走的與他同一個方向,卻是往容斐房間那邊走,敲門聲響起,“阿斐,出來。”
門很快就開了,容斐從裡面走出來,這次南星看到了他的正臉,比側臉還要驚豔,尤其身上那種清冷又貴氣的氣質,令人見之忘俗。
容斐對待習清與對待宋甯知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他面對習清時竟是微提着嘴角的,隐隐可見縱容的态度。
南星關門時眼睛正好對向兩人那邊,也就看見習清去牽容斐的手沒被拒絕,兩人交接的雙手相同的銀芒碰撞,是一對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情侶尾戒。
這兩人——南星精神一震,不會就是他要拆散的主角攻受吧?
顔值都這麼高,是主角毋庸置疑了。
那之前為難他的漂亮男生,幹的不是他的活嗎?
太好了,同盟這麼快就找到了,得來全不費功夫。
察覺到容斐要看向他這邊,南星連忙收回視線,房門剛好合上,徹底隔絕外面兩人的交談聲。
他将藥片碾成粉用水沖泡開,難喝得要命,喝完差點全給嘔了,南星仰倒在床上,腦子被發燒搞得混沌一片,他不用思考下一步做什麼。
原主的日程表排得滿滿的,是個生活一成不變又極其自律的的人。
終于可以,借着藥效好好睡一覺。
他來到這個世界就一直提心吊膽,之前發燒被林雨安照顧得很好,現在隻能自己扛。
難受的時候格外容易委屈,南星抱着枕頭偷偷流了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