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等人成家立業了,一些男人無論内心的世界是多少纏綿細膩,但他們卻不再輕易面露柔骨情腸了。
他們把更多的深情溶解在内心的某個角落。
我去往洗手間,洗漱台下是一個打地鋪的70歲男人,他的脖頸下是一個藍色大包,腳跟處還有一個。
這裡濕漉漉的,還有很重的異味,他卻睡得很沉。
我折回頭去了另一節車廂的衛生間。
我再返回的時候,原先那個位置已經坐了一個生面孔。
月亮寂靜的懸挂在天際上,明明站着很累很困很冷,卻有一股永不枯竭的激動噴薄而出。
每一分每一秒消逝的嘀嗒聲,都是世界上最美麗最生動的旋律。我迫不及待得想“呲”一聲就飛到弟弟們的面前。
已經是12點了,換了一波人下車,又有一些新面孔上來。
濃重的鼾聲此起彼伏,我側靠在座椅上,想閉眼,卻又異常不舒服。
在過道旁,有一些乘客坐在行李袋上,有人甚至自備小小的折疊凳,如老爺爺過冬似的雙手插在袖兜裡。
警務人員過來安檢,一個更矮點兒的男子拿着我的身份證對照了兩遍。
最後将信将疑的還給了我。
我不好意思的又将證件塞進包裡。
也難怪被當成可疑分子,現在的美妝特效太厲害了,而且我還留了快遮睫毛的長劉海。
夜半時分,溫度抖落得太快,我不得不套上大妮呢褂。
火車真是照妖鏡。基本上每個人都很難保持最風度最得體的那一面。在這裡,當然很難遇見帥哥了,畢竟美麗富有的男人怎麼會選擇坐這極不舒服空氣混濁的交通工具呢。
在站點的時候,又有人員交替,當一個男孩摸索座位慢慢前行的時候,我困頓的眼清明了幾分。
這和印象中的他有了很大區别。經曆了6年歲月的雕琢,他白瓷的皮膚已見不到蹤迹了。雖然乍一眼不确定他,但再兩眼掃過去時,初中年代的輪廓隐隐約約顯露出來。
他是我的後桌,是個不愛學習但很酷炫的男孩兒。
我初中換過兩個班級,他是我初二時候認識的。
純真年代庸俗的我們,除了會心馳沒有打過交道成績優秀的男孩外,還會心屬熱情開朗、多才多藝的班幹部,還會心儀日久生情的前後桌男生。
他們各有自己的風格,不過,他們卻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一定有最漂亮的皮囊。
沒錯,那時的他是個調皮可愛的男孩,而且他還是我的第二代男神。
痞裡痞氣的愛打乒乓球的人。
他在走過我旁邊的那一瞬間,我心裡似是放下了巨石。
我當然希望對方不要認出我來,現在是我最狼狽的時候。
我還沒洗臉,頭發也是亂糟糟的。身上還粘上一股果皮和煙味。
“金雯?”
有人叫我,我尋聲望去:啊,要死了。
那麼多年過去了,我有很重的生疏感。他卻恍若昨日那般同我很熟稔。
“hi,好久不見。”我硬着頭皮應對。沒有重逢的喜悅,隻有無處安放的不适。
“我剛剛隻是試探的叫一下你,沒想到真得是你,你變好看了。”我心裡突然暖和和的,哪怕僅是一句客套話。
“你也變帥了。”我昧着良心回他。
他左手提着行軍袋,右手摸起後腦勺。憨憨的笑起。
喂,我青春年華那個酷酷的小哥呢。